祁君轻的状态还不错,除了中度脑震荡外,暂时查不出什么问题。而且竟然还比穆云庭早一些时候清醒。
只是醒过来的状态有些奇怪,不说话,也不理睬任何人。只坐在穆云庭的床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自醒来后的眼神一直黏在他的身上。
叫他吃饭也不吃,甚至都不去检查和上厕所。
刚开始,还有人劝他,后来,也都渐渐由着他去了。
想起祁君轻刚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学长呢?学长呢?!”他从床上一跃而起,双目赤红,表情狰狞得像是要杀人。
“学长?”被他钳住肩膀的女佣缩了缩身子,并不明白他找的人是谁。
“穆云庭呢?!”
小女佣怯怯地指了指一旁的病床。
只见祁君轻飞速下床奔到穆云庭身边,双手紧紧抓着他放在被外的手,“云庭?云庭?”
“他怎么了?!”
“少爷、少爷……”
这时,穆玉茗进来了,“君轻你醒了?……这、这怎么了?”
“夫人,祁少爷他……”
“穆、阿姨,云庭他怎么了?他怎么了……”最后那一声甚至带了哭腔,眼神也染上了哀求。
穆玉茗被他那样的眼神吓得攥紧包包的手无意识往回收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说道:“你放心,云庭没事,没事……别怕,啊。”
她现在可不敢对他直说穆云庭几度游走在生死边缘,不然恐怕会出大事。
同时,她也想起了刚才何院长对她说的话。
复发……好好养着,也未必能活到五十岁……
她的云庭,难道真的要走在自己前头吗?
还有这偌大的家业,又该怎么办?
云庭这样的身体,是万万不能再……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没有发现祁君轻捂着头慢慢地蹲在了地上。
“祁少爷,你怎么了?”
“君轻?”穆玉茗一惊,忙上前去扶他,“快去找医生!”
祁君轻现在脑袋里很乱,有很多不属于这辈子的记忆,争先涌上来,并且乱糟糟地让他不堪其扰。最终,他大叫了一声,昏倒在地。
病房里顿时一片忙乱。
祁君轻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的他不复现在青涩的样子,而是更加成熟,眼里也有很多他看不懂得东西。
“穆总在里面开会?”
“是的,祁董,您要不要现在这里等一下?”
“不用了,我进去找他?”
“欸,祁董,祁董!您不能进去!”
穆云庭并没有在开会,不过他确实在会议室,并且正跟一个人吵架。
这个人他也认识,沈玮。
“我不同意启动第二轮投资计划。”
“你没有反对的余地。”
“为什么?我们不是一起的吗?穆云庭,你在那个姓祁身上的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和心思,现在还要将整个公司赔上!可是他呢?”沈玮的胸膛一直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清。
在祁君轻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见过他严肃生气的样子,一直都是嬉皮笑脸的。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就听到沈玮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就像炸雷一样,一直在自己的耳边回响。
“他一直在跟那个连瑾安卿卿我我!”
连瑾安?连瑾安!连,瑾,安。
“你疯了,沈玮。”
不,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云庭,不要信他!云庭!
突然,眼前的画面突然扭转了,就像万花筒,祁君轻还来不及反应就置身于另一个场景中了。
“这是什么?”他看到另一个自己拿着一叠报纸摔在他桌上。
穆云庭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一如既往透出冷静的光芒。
“怎么了?”
“这是什么?”
“哦,我要订婚了。”
“……为什么?”他听到自己问。
“君轻,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问我这句话?学弟吗?”
“……”
“祁君轻,放过我,能给的,我都给了。”
不,我不放。
“我不放!!!”
“君轻,你醒了!”
“云庭……云庭!”
“别急,别急,云庭还在,他只是还没醒。怎么了孩子?是不是做噩梦了?”
“还没醒……”祁君轻神志稍微清醒了些,也明白他梦到的应该是上辈子的事情。
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还好,穆云庭还活着待在自己的身边。
并且,这一世,他们并没有那些误会,可以很久,很久地一直生活在一起。
可他随即又担心起来,“怎么睡了那么久?是不是……”
“唉。”穆玉茗叹了口气,将云庭目前的身体状况,和医生的警告一一道出。
祁君轻听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了。”
随即默默下床,走到穆云庭床边坐下,再度握紧他的手。
祁君轻这么一守,就又过了大半天。
半夜的时候,穆云庭终于醒了。
他半睁着眼睛,还完全不能说话,只固执着用虚软无力的手轻轻回勾住祁君轻那只握着他的手。
哼哧半天,还是吐不出一个字,倒把氧气罩喷得一片雾茫茫的。
祁君轻心疼极了,忙安抚他,“没事,没事,你现在太虚弱了还说不了话,等过几天就好了。”
可是穆云庭十分固执,嘴巴一开一合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祁君轻竟然诡异地听懂了,他回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听到这句话,穆云庭却像突然被人抽去了精气神般地眼睛一闭,头一歪,就又晕过去了。
可把祁君轻吓得够呛,他连按了好几下紧急呼叫铃,一边还扭过头去高声大喊:“医生!医生!”
第71章 悲伤前世
医生很快就涌进来了,一番检查之后,主治医师说道:“只是太虚弱了,睡着了。穆董事长这样的状况,能醒来已是万幸,以后估计在生活上会有些麻烦。”
他们很快就知道了麻烦是什么了。
穆云庭这次醒来,身体状况果然大不如前,经常说着话就能歪到一边睡过去。或者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半躺着,否则就会被胸口的憋闷弄醒。
大家都很担心,但又强颜欢笑。反倒是穆云庭,一副平静的样子,仿佛并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体状况。
在又一次他沉沉睡去之后,穆家人聚在一起开一个小会。
“穆少爷这种情况,任何手术和用药已经起不了作用了。”
“呜……”穆玉茗首先撑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随后是许瑞茹,她颤颤巍巍地问道:“宁医生,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有是有,但是……”
“换心。”
“君轻,你说什么?”
“换心。”祁君轻又重复了一遍,他用很冷静的语气说出接下来的话,“宁医生,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联系到心脏源?”
宁医生愣了一下,他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知道,这种心脏的供体,一般都是被确诊为脑死亡的人,但是,即便他脑死亡,他的家属也不会愿意……”
宁医生没说完的话大家都明白。
脑死亡在临床上已经可以判定为死亡了,但是因为仪器造成他还有呼吸的假象,这就给家属们造成一个错觉,认为他还活着。
换个角度讲,即便他死了,在这个社会又有谁愿意将自己亲人的器官捐献出去呢?普通器官如肝脏尚且少见,更别说一颗鲜红的心了。
而且,对于心脏移植手术,法律上伦理上的争议就没少过。成功率也是十分的低,十有八九不是死在手术台上,就是死于排异反应。
“钱,没有什么,是不能用钱解决的。宁医生,如果是世界顶级团队来做这个手术,成功率有多高?”他竟然直接跳过了心脏源这个问题,似乎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宁医生愣了愣,“80%。”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竟是不给别人反对的机会。
而其他人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请进。”
“君轻,我来了,云庭怎么样?好点了吗?我让家里阿姨给做了一点鸡汤,等云庭醒了……”来人竟是连瑾安,和寡言少语的陈乔。
“真是拜托你了,来就来了,还带什么鸡汤,这么客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