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安王府内,正躺在景行腿上看话本儿的慕鹤轩,也接到了小美的第一次任务通知,他精神一振,抬头对景行说:“喂,斗诗会,我们一起去吧。”
“好。”
从外面经过的赵伯摇摇头,爷真是太宠穆公子了,看来我得抓紧调查这位的来历了,不要让他伤害了爷才好。慕鹤轩对他们说自己姓穆,叫穆羽飞。
斗诗会定在城东的百花滩上,活动还没开始,这里就聚集了不少人。除却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士子们以外,还有不少姑娘。大兴民风开放,除了礼佛,姑娘们都可以在一年当中特定的节日获得游街的权利。在花朝节这天,他们甚至可以把花投给倾慕的男子。所以士子们自然要极尽表现之能事,以期获得小姐们的亲睐。
慕鹤轩把安王拖起来打扮了一下也出门了,他让小美在他脸上施了一个法,让除了安王以外的任何人看到他都只觉得是个面容清秀的男子。
他们到的时候,诗会已经差不多要开始了。当刻有安王府标志的马车驶入所有人视线的时候,士子们沸腾了。
那可是安王!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深居简出轻易不参加活动的安王!!!这得有多大的面子?!
今年的承办方长宁公更是诚惶诚恐地出来迎接。
马车停下了,先下来的是一个少年(?)。他是谁?怎么有资格和安王殿下同乘?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慕鹤轩慢腾腾地下了马车,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再看看眼前这群人,突然有种恍如隔世(本来就是)的感觉。前世来上京以后,因为武功被废,再加上过得如履薄冰,逐渐养成了他阴郁不喜和人接触的性格,就算被赵頫带去参加过几次活动,也是一个人安静地呆在角落。他都快忘了他以前也是个闹腾的人。
慕鹤轩扶着他家安王,直接走向考官席。是的,有身份特别高贵的人出席是要被奉为考官的,并且这些士子们开口说话必是学生怎样怎样的。慕鹤轩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差点没笑出声来。
在经过一群人的时候,瞧见了俨然成为众人中心的慕鹤昂。他正一脸痴迷的死盯着他家安王看,并且抽空用那种倔强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慕鹤轩哼了一声,心想果然整天在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呢,这次我不让你声名扫地,至少也要让你倒霉好几年。
斗诗会主要分为三个流程,还是延续以往中规中矩的风格,第一是花名,第二是花令,第三才是花诗。这三个流程前两个各砍掉半数人,最后一个才决出优胜者。
第一轮没什么好说的,一百名士子分成两队,在规定的时间内分别将能想到的花名写在纸上,写得多者优胜,写得少者全组淘汰。当然一些别名什么的写上去也算,这就看你准备充不充分和速度快不快了。例如牡丹也叫木芍药、白茸,你可以把这些都写上,人家不仅不会说你讨巧,反而会说你知识渊博。
慕鹤轩站在他家安王的身后,看见慕鹤昂在场中一动不动,只说花名指使别人写。
“咦?那位公子好大的架子啊!别人都在写怎么偏他站着不动?你说是不是啊?行止。”这段时间这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已经到了互称对方字的地步了。慕鹤轩的想法很简单,别人对他好,他就掏心掏肺对别人,这也是上辈子近十年的军营生活训练出来的。魏景行则是因为心里有鬼。
他说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全场的人都能听见,站在高台上的博士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开口道:“场下士子,未动笔者视为自动退出!”
慕鹤昂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向慕鹤轩的目光都快要喷火了。其实他是有苦难言,来到古代也二十年了,无奈于书法上一点天赋都没有,无论他怎么苦练,写出来的字都比一些小孩还不如,写大字还好,如果是像这种端正小楷,写出来必定是一团黑墨。所以他从不在人前动笔。
好在他反应还不慢:“启禀博士大人,学生日前削竹划伤了手指,恐难以书写,还望博士大人见谅。”
他态度不卑不亢,很多年长的人看了在心里暗暗点头。而且削竹是什么?那是士子中的风尚,自己动手做竹简、毛笔,以标榜自己的向学之心。不过真正这么做的人则少之又少。因此不少人已经在请博士宽宥则个。博士也有些犹豫,这时慕鹤轩又开口了:“公子好生厉害,削竹可是个辛苦活,竟然就划伤了手指?而且既然知道参加不了,就应该知难而退,为什么要给别人添麻烦呢?你看看,因为你一个人,比赛要被迫停止。”
众人一想,是啊!这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下来了,接下来两个说的环节还好,可是眼下这写在屏风上的,不赶紧结束,届时大雨倾盆,大家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第12章 花朝节斗诗(二)
慕鹤轩这话虽说得刻薄,却不可否认十分在理,顿时就有很多年轻气盛的士子不满了。都说文人相轻果真不假,慕鹤昂平时将他们的风头都抢去了,早就有人暗恨在心,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场面一时有些不可控,有叫慕鹤昂退出比赛的,也有维护他的。也有人对慕鹤轩叫嚣:“你是何人?为什么要跟慕公子过不去?”
其他人都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能呆在安王身边的会是一般人吗?真是什么人都敢质疑。
这时,长宁公不得已下来主持场面,“这位公子,就请你场外休息吧。”
慕鹤昂左手握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不行!自己决不能退赛!皇上还没来!谁也不能阻止自己!他把手藏在袖子里狠掐了自己一下,顿时疼得浑身都抖了一下,眼泪立时就下来了,“我…我…这位公子,小生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如此针对于小生?”拜他楚楚可怜的面容所赐,当下很多人马上都面露不忍,再看慕鹤轩的神情可是不善了。世人惯常是同情弱者的。
慕鹤轩心中冷哼,我和你的仇怨可大着呢!他可是注意到,慕鹤昂用眼神偷瞄高台上的另一人。魏景攸,魏景行的二哥,当朝的定王。
这是又勾搭上了?不知赵頫作何感想?
这定王被那小妖精的眼神撩得不能自已,他强忍下心中的燥热开口:“一桩小事而已,何必闹得大家都下不了台?三皇弟,你身边的人也太不懂事了。不过也是,你平日里身体不好,只怕是没有那个精力好好管教,不如…”
慕鹤轩这下不干了,说自己可以,说他家安王不行!他上前一步,正要发难,却被魏景行握住了手。
“皇兄这么说,可是伤皇弟的心了。”他眼眸低垂,一副很低落的样子。是啊!人家身体不好就已经够可怜了,你还摆在明面上说出来,这不是往人家心窝上捅刀子吗?顿时可把在场的小娘子们心疼得不行。
只见他突然抬手揪住胸前的衣领,眉心紧蹙,人也摇摇晃晃地坐不稳,看起来好像要发病了。慕鹤轩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的肩膀,一叠声的问:“你药呢?你药呢?”
他这么一叫唤,顿时所有人都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一时之间,不仅是外围的小娘子,连场中的博士们和士子们,以及其他显贵看向定王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知道他为人嚣张,没想到…只怕今日过后,定王当众欺凌病弱胞弟的“事迹”就会传遍大江南北。要知道,本朝尚文,朝堂中文人占了多数,而文人士子最看重的就是人伦。一时间,所有人都清楚,这位王爷,怕是与大位无缘了。
定王气得脸都红了,心想,我是你嫡亲的哥哥,我做不了皇帝对你有什么好处?!果然是丧门星!刚出生的时候把你溺死就省事了!
这就要说到二十几年前的一件密辛了。当初这魏景行出生的时候,瘦得跟小猫儿似的,还嘴唇泛紫,这一看就是生了重病活不长久的样子。就算侥幸活到成年,也断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只能一辈子做个闲散王爷,连差事都领不了。魏景行的母妃柔妃是个狠角色,她想说既然如此,这孩子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他病病殃殃的将来成不了什么大事,还有可能受到大家①的厌弃。所以她一不作二不休,让嬷嬷把孩子脸朝下摁在洗身子的盆里,打算溺死他,对外就说这孩子夭折了。不料嬷嬷人老心软,骗说孩子死了把人抱了出去,这才留他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