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朝刚刚经过一场浩劫,如何再禁得起这般大的动作?此诏令若出,就等于将魏炎均彻底逼到百姓的对立面,说不准,第二波起义军又会席卷而来。
到时候,已经岌岌可危的皇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抵挡住一次伤害?
而此时,魏景行和袁成书的大军也已经避过耳目抵达日薄镇了。
你道他们如何避过耳目,自然是无比神奇的伪装之法,并且他们在洛阳也安放了两个替身。看起来,一切都没有两样。
“越往前越热……”袁成书将手指掐成诀,闭目一算,“不好,这里东边偏北的地方有一处火种,即将喷发!”
所谓“火种”,便是我们现在说的活火山。
火山一旦喷发岩浆,便是毁天灭地的功力,如果不及早得知,只怕就在睡梦中丧了性命。
“火山?你确定吗?”
“不能再确定了。其实,早在感受到这种不同寻常的温度的时候,我就隐隐有些预感了。”
“东面偏北,你看,老天果然偏向我们。”魏景行用手扣着扶手,闭目靠向椅背,神情淡淡。
第94章 攻心为上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等火种喷发的时候吗?”
“不急。”魏景行在等,等魏炎均建造避暑行宫的诏令昭告天下之后。
他在等民众的怒火。
这把火,可要比火种喷发厉害得多呢。
现在魏炎均已经沉浸在他的国师为他编织的美梦中,不愿醒来。其实已经不足为虑了。
难办的是慕准。
他现在把持朝堂,又有重兵在手,如果攻城,就等于直接和他对上。
虽然慕鹤轩已经策反了那一半铁骑军,可是他还有大批自己的精锐部队。
魏景行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他想起袁天师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任何时候,忍和等都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因素,你忍,是因为可以厚积薄发,你等,就可以等来对手的失误。”
而正当他要站起身的时候,一只白鸽扑腾着翅膀停在他的手背上。它的左腿上不出意料帮着一张纸条。
魏景行解开一看,上面写了诸如身体好了吗、有没有按时吃药喝热水之类很日常很温馨的话,在最后,还写了一句诗,“日日思君不见君,但愿君心似我心”。
看起来就是一封再平常不过的情信。魏景行却知道,此信暗藏玄机。
它的第一行第一个字、第二行第二个字、第三行第三个字……以此类推,最后连起来是一句话。
“王妃招供,慕准最近时常被鬼魅惊扰。”
这就是你的弱点吗?
“怎么样?白羽说了什么?”
魏景行没有回应他,只是说:“把天师给你的第一个锦囊给我看下。”
袁成书吃了一惊,下意识捂住胸口道:“你怎么知道?”
随即又及时捂住口,明白自己竟然说漏嘴了。
他不怕死地与魏景行对视,最后认命般地低头掏出一个橘红色的锦囊递给他。
魏景行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同意是一张纸,叠成菱形状。
他展开一看,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攻心为上”。
“攻心为上?师傅这是什么意思?就凭我们这点人手和武器,就能威慑住慕准那个征战几十年的老油子吗?”
当他说完抬起头来,就发现魏景行正看着他,那眼神…有些诡异,仿佛在说,“你真是袁天师的徒弟吗?”
袁成书一下子就炸毛了,“老大你学坏了!什么时候也学会无声地讽刺我?”
“……”魏景行也不逗他了,毕竟免费劳力可不是常有的。他说道:“攻心的方式有很多样,威慑只是下下策。”
说完,他便另外展开一张纸,提笔给慕鹤轩写了回信,再捆成一个小卷绑在鸽子的腿上,抬手让它飞走。
……
两天后,远在平城的慕鹤轩收到了鸽子带来的回信。
他展开一看,连日里的愁云终于散开。
他闭目思索了一番,便唤人叫来慕白,这样那样的嘱咐一番,便让人去办事了。
攻心,为上吗?那好,慕准,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怕“我”?
慕鹤轩这样想着,便提步往柴房走去。
那里关押着慕准的现任王妃,和慕鹤庭、慕鹤雨两兄妹。
慕准的这个王妃姓张,张氏性格柔弱,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恰好是多数男人喜欢的菟丝花类型。
不过慕鹤轩自然是看不上这个女人的,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继母。
不过每当自己冷淡地喊她王妃的时候,她就会露出那种委屈的表情,有时候甚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每次都能惹得慕准收拾自己一顿。
想起以前,以前啊……自己还是很仰慕慕准这个父亲的,觉得他真是自己的天神,渴望得到他的关爱。
好吧,扯远了,不知不觉,已经踱步到柴房门口了。
慕鹤轩掏出钥匙,“咔嚓”一声打开房门,露出里面的场景。
柴房里又脏又乱的,到处堆砌这散发出恶臭的茅草。光线昏暗,偶尔可以看见几只奔驰而过的小老鼠,伴随着几声刺耳的尖叫。
母子三人正抱团缩在角落里,冷不丁光线照进来,他们都有些不适地闭上了眼睛。随后睁开。
逆光中,他们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走了进来。
“谁?!”慕鹤庭颤声问。然后他就看到了过去十几年熟悉又憎恶的脸,可是此刻,他刚憎恶吗?不敢。
“大、大哥……放了我吧……这不关我的事,真的……我错了!念在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的份上,放过我吧!大哥!”慕鹤庭不管不顾,直接扑上来,用脏兮兮的手抱住慕鹤轩的腿。
慕鹤轩嫌恶地皱眉,抬了抬脚,没抽开。
“放手。”
不过慕鹤庭是打定主意不放手,他哽咽道:“大哥……呜呜我错了……你放了我我什么都跟你说!”
“慕鹤庭你这个叛徒!”
原来他们这几天过得并不好,不仅呆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忍受耗子昆虫的侵扰,还要时不时承受心灵的折磨,比如不时看到的鬼影,不时听到的诡异声响等,让他们的精神随时面临崩溃。
这都是慕鹤轩给他们玩的心理战。
“你说……你什么都跟我说?”
“是是是,我什么都跟你说。”
“那你知道什么呢?或者说,你知道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你,”慕鹤庭的眼神左右漂移不定,不久,迟疑地说道:“你附耳过来。”
慕鹤轩可没这么傻,他笑了,“你的这些花样都是我不屑玩的。老实呆着,需要你的时候自会再过来找你。”
他不会承认他恶趣味了,就是要欣赏他们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尤其是那个被他特意忽视的继母。她连正视他都不敢。
哼,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就好像小时候打破宝物诬蔑他,长大了给慕准下毒同样诬蔑他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只能说,脸真大。
不过他这次来可不是单纯要看他们的笑话而来的,他的目标是张氏手腕上的佛珠。
那串佛珠跟柔妃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小时候,她曾褪下来给自己戴在手腕上,然后自己带着它去上京,并在那时,认识了魏景行。
第95章 新戏
慕鹤轩拉过张氏的手腕,将那串佛珠撸了下来。张氏丝毫不敢反抗,只是微微撇着头,眼睛看向地板,在他接近的时候瑟缩了一下。
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慕鹤轩得到佛珠,满意地走了。
而此时,平城的大街小巷却悄然流传着一个说法。这个说法不出五日,将会经由走南闯北的货郎之口,传遍整个大兴,包括上京,这个王朝的脏腑。
慕鹤轩走出院子,来到一处小径。他依稀记得,这是他儿时最喜欢来的地方。如今景物依旧,人已非。
小径的深处是一处佛堂,据说是自己的母亲生前最经常呆的地方。
他突然萌生了去看一看的想法。
于是他信步就往尽头走去,踏上杂草丛生的台阶,他推开虚掩的门,迎面而来就是一阵灰尘,他用手挥了挥,驱散眼前的浓灰走了进去。
佛堂里就是最正常的摆设,一张香案,一尊佛祖,一个香炉,正中的地上摆放着一块灰扑扑的蒲团。
慕鹤轩眨眨眼,仿佛看到了蒲团上跪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的两道柳眉紧紧蹙起,眼含忧郁,嘴巴一张一合地正向佛祖述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