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陆河(22)

挂断了经理的电话,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打破陆河那种浪漫又神秘的氛围,对他说:“陆河,那我先走了。”

陆河看向我,笑着点了点头。

“一路顺风,出差顺利。”

我摆摆手,转身走上了过街天桥。

踩在台阶上的时候,我还在看陆河,他仰着头看我,一手夹着烟,一手冲着我挥了一下。

还是挺暧昧的。

我不敢再多看他,腾腾腾地往上跑,一直到天桥中间才敢再转过去看陆河的方向。

他还站在那里,在路边抽着烟,来往的车辆飞速驶过,没有人注意他,除了我。

这么短短的几秒钟,仿佛陆河被我据为己有,我偷了他片刻的人生,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爽。

开心了。

我重新回过身朝着火车站跑去,再晚经理就要骂我了。

这趟出差,就真的只是开会。

一个小时的高铁,十点半下车,陆河准时发来微信:是不是到了?

我怀疑他设置了一个自动发送。

收到他消息的时候,我正跟经理出站,为了防止被经理发现,我回消息的时候都偷偷摸摸的。

经理瞥了我一眼:“女朋友?”

“不是,”我赶紧解释,“我……我妈。”

我很好奇陆河知道他成了“我妈”会是什么表情,估计哭笑不得地对我摇头吧。

我们从火车站到酒店不算远,打了个车十来分钟就到了,跟分公司的人已经给安排好房间,我跟经理一人一间,倒还挺不错。

所以说,大公司就是有钱,以前我在小公司工作的时候,每次出差恨不得让我们一个项目组的人挤在一间房里,能省就省,省不了也想办法省。

我睡前给陆河发了条微信,告诉他一切顺利,明早起来就去开会。

当时已经快十二点,陆河还没睡,不过我们也没多聊什么,他只是简单地说:好,出差辛苦,早点休息。

周六开了一天的会,周日上午又开了半天。

说真的,开会真的令人头秃,这一天半的时间,我一直在担心自己回去再见到陆河的时候,已经拥有了华丽的“地中海”。

好在,现实虽然残酷,但也没残酷到那个地步,“地中海”形成之前,我跟经理踏上了归途。

之前陆河说要来接我,我只当那是他的客套寒暄,但没想到上车前他真的问我要了车次和时间。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麻烦人家,也知道自己不能脸皮那么厚,然而,我还是把信息发给了他。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脸皮厚的人过得真的爽。

一个小时的高铁,手机没什么信号,我想跟陆河发微信却总是发不出去。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会来,期待,但又觉得不应当期待。

车窗外,一片枯色,干巴巴的黄,世界都凄凄又凉凉。

秋天挺适合谈恋爱的,在冬天来之前,找到一个人体取暖器,等到天冷了可以抱着睡。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经理在我旁边睡得那叫一个香,下车前我要是不叫他,估计他能一直睡到列车员来对他说:“先生您好,我们到站了。”

下午两点零五分,火车进站,我的手机终于有了信号。

一股脑进来好几条微信,都是陆河发来的。

他发:好,我现在过去。

他发:有点堵车,你是不是快到了?

他发:不好意思,临时有事,我可能没法过去了。

他发:开玩笑的,我到了,在那天送你的天桥那里,不急,等你。

“你又笑什么呢?”经理还没睡醒,使劲儿搓了一把脸,“女朋友来接你?”

“王哥,我真没女朋友。”我说,“我朋友来了,我们约着待会儿一起吃饭去。”

经理点点头,估计也懒得八卦我。

用“归心似箭”这个词儿合适吗?

应该勉强也可以吧?

把陆河当做寄托或者归宿的话,这个词应该就可以用。

总之,当我看到他说他已经到了的时候,我的人还没下车但一颗心已经飞奔到了那个天桥下,他或许坐在车里听着歌等我,也或许站在路边抽着烟等我,总之,不管怎样,他在等我。

在他的时间轴上,有那么一小段又属于了我,而且独属于我。

我可真是占尽了他的便宜。

我本应该等着经理一起下车,一起出站,但我等不及了,车一停稳我对经理说:“王哥,我朋友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经理说,“瞧把你急的。”

是真的急。

我挤过人群,像一条鱼,或者,说我像泥鳅也行,我都不是很在意,我在意的是,不能让陆河等太久,我也不想等太久,这种等待就是煎熬,是对自己的虐待,我要对自己好一点。

于是一路狂奔,跑出车站,跑上天桥,在天桥正中央,偷偷地看过去,看见陆河的车,看见陆河站在天桥下面抽烟,看见陆河刚好抬头看了过来,然后对我挥了一下手。

操。

真的有点暧昧了。

第39章

我以前一向讨厌暧昧,你来我往的试探是很麻烦也很费神的事,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尤其是我们这种每天被生活和工作逗弄得团团转的成年人的世界里,时间是宝贵的,精力也是宝贵的,我们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那些或许到最后毫无意义的事情。

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暧昧是一件很奢侈的事,相比于互相藏于迷雾彼此武林高手一样过招,不如干脆一点,喜欢就在一起,不爱了就再您的见,快准狠,绝不浪费彼此的人生。

但是,那种状态太理想化,也太没有人情味儿,更何况,对于某些人和某些时刻,暧昧是必然的也是无奈的选择。

就像我对陆河,我只能暧昧,不能示爱。

朝着他走过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幸运又悲哀,两种情绪在我头顶转着圈地打架,弄得我头晕。

低着头往天桥下面走,还有十来级台阶的时候,我猛然抬头,看见陆河正站在那里看着我笑。

他站在最后一级台阶的下面,手里拿着他的烟盒。

今天温度有些低,陆河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呢子大衣,露出米白色的毛衣领子。

他个子高,身材好,往那儿一站跟男模似的,刚出差回来一身仆仆风尘的我,又被他衬得像个砍柴青年。

我笑着说:“你能别那么帅吗?”

“怎么了?”

我走到陆河身边,跟他一起朝着他的车走过去。

“往你身边一站我都自卑。”

“不用。”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累了吧?”

“还行。”我坐进去,伸了个懒腰。

陆河的车是真的舒服,往这儿一坐,爽得我整个人恨不得瘫在这里不动了。

车里舒服,又暖和,还有淡淡的清香,实在适合睡觉。

陆河上车后问我:“中午吃饭了吗?”

“在那边火车站吃了盒饭。”其实还挺好吃的,就是当时着急,吃得有点儿快,噎得慌。

陆河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

“先送你回家吧,”陆河说,“你回去休息一下,洗个澡,晚上一起吃饭?”

我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听他的话,真的有种我们在谈恋爱的错觉。

我是没谈过,但想来,所有的恋爱在激情退去之后,都会归于这样的生活化吧——上班下班、出差归来,早餐晚餐、偶尔做///爱。

我跟陆河做/////爱是不可能了,我也没那么空虚寂寞一定要引诱人家做这种事,同志跟直男之间是永远都隔着一条河的,可以彼此眺望互相了解甚至理解,却永远都不可能越过那条河走到一起,很多时候要是真非得不信邪,结果可能就是溺水身亡。

这都是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不是我一家之言。

“又走神了?”

陆河的声音让我睁开了眼睛。

“差点儿睡着。”我说,“坐车太累了。”

我故意转移话题:“以前坐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回老家过年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坐一个小时的高铁就累得不行,真是老了。”

陆河笑了笑,问我:“你老家很远?”

“算是吧,没有直达的高铁,过年想回去要抢票,基本上卧铺抢不到。”我说,“每年春节来回都得硬座,挺磨练人意志的。”

“听起来挺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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