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就该死吗(34)

可问题又来了,既然她是大夏子民,那之前的一切推断不就错了?难道她真的只是一个爱财贪宠之人吗?她所做的一切出格的事情都是因为性子狂妄,而不是另有企图。

雷暮不知道自己带来的消息让冯弦机陷入了一个困境当中,他还高兴自己终于完成了任务了。

“先生,王爷怎么看起来不太满意啊?”雷暮悄悄问道。

温如易同样一脸苦涩,他道:“本来是拨云见雾,现下又是迷雾重重了。你说王爷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冯弦机仰头,双眼阖上,脑海里迅速闪过他与她这几次见面时的情景。她的霸道,狡黠,狂妄,柔弱,坚韧,神秘……一层又一层的面孔交织在他眼前。这么多的面孔,哪一个是真的她呢?

——

十余日之后,皇贵妃宫外遭行刺的案件还没有查个水落石出,北边突然传来了军报。

“西宁发兵五万,攻占北狄边城素沙!”

素沙是三国交界之处,向来是军事敏感之地,如今西宁攻占素沙,对于其他两国而言意义非凡。北狄自然不必说了,以他们好战的名头一定会全力回击,大夏这边却没有这么好统一,凡遇战事,必分两派。

主战一方认为素沙是重镇要塞,西宁敢公然挑衅便是对大夏的蔑视,一定要作出回击,以免让西宁得寸进尺以为大夏多年不战已没有了硬骨头。

主和一方自然也有理由,此次西宁起兵攻打的是北狄,与大夏何事?况且北狄与大夏关系一向不睦,趁此机会削弱北狄兵力不好吗,为什么要出兵维护?

两边争执不休,争到激烈之处竟有人在朝堂上挽袖子撸胳膊,大有要当场一决高下的意思。

威帝被烦得躲进了养心殿,隔绝了外面一切吵闹。可他人虽躲了,事情却不能不办。

“许忠,宣周遂之和冯弦机进宫。”

“是。”

此二人深得威帝信任,于朝堂上他依赖周遂之颇多,于军事上他更看重冯弦机的眼光,所以这等关键时候他自然要宣这二人进宫商讨了。

周、冯二人各有看法,虽不至于泾渭分明,但在此事上的观点也是差异颇大。周遂之主和,冯弦机主战,似乎与朝堂上的文官武将没有什么不同,分别代表了各自的阵营。

威帝思量再三也没有个结果,周、冯二人要告退,威帝却单单将冯弦机留了下来。周遂之看了一眼这位西南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冯弦机精准捕捉到了他的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厮什么表情,这是嫉妒陛下只留他一人谈心了?

“弦机,你向来眼光独到,朕想单独听听你的看法。”威帝在军事上也算得上颇有建树,可多年没有用兵,再好的宝刀也有锈迹了,比不得当年英勇。况且作为一国之君,他不能单从军事一个层面考虑,必须顾及到更宽广的领域。

若是当年,冯弦机定然将胸中想法尽述,绝无保留。可这些年过去了,曾经一起驰骋疆场的兄弟一个个没了,他才深切体会到了皇权的威力。眼前这人已经不是他当初全力效忠的主子了,被这张龙椅上困久了,他竟然也渐渐被权力吞噬,看重的不再是如何治理天下而是维护他高高在上的威权。

“西宁王初登基,自有一番抱负。素沙的确是重镇,可只看眼前的局势,他似乎没有要向大夏进攻的意图。”冯弦机道。

威帝点头:“朕也是这般想的,他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刚接手王位急着向众人证明自己。若我大夏出兵,倒是太看得起他了。”

“依臣之见,不必出兵震慑,但需得加固边塞营防,以免他掉转枪头危及我朝。”

“有理。你这一番话是今天朕听到的最满意的话了,其余人就知道咋咋呼呼,朕听得脑袋疼。”威帝放松了心情,笑着道,“到底还是咱们心意相通,能想到一块儿去。”

“陛下早有论断,臣只是替陛下说出来罢了。”

……

出了养心殿的大门,外面夜色已沉,冯弦机站在原地眺望了一会儿夜空,心绪却怎么都安宁不下来。

“王爷这是在赏月?”不远处,一道女声传来,暗含笑意。

冯弦机转头一看,皇贵妃正从东面走过来,她穿着一身妃色的衣裙,是这周遭暗沉低靡里唯一的亮色。待走近了,他才弯腰给她见了一个礼。

汤凤走出廊下,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夜空,黑沉沉的,倒不像是有好景致的样子。

“王爷看来是寂寞了,这样混沌的夜空也能看出兴致来。”她笑着道。

冯弦机笑了笑,没有理会她话里的嘲讽,微微拱手,作势告退。

汤凤觉得有些奇怪,他平常可不是这么冷淡的人,今日是怎么回事?

想到自己竟然在观察他的心情,汤凤不禁嗤笑了一声,觉得自己也太闲了一些,她转头对旁边的人道:“走吧,咱们进去。”

“宋旖旎。”

汤凤的脚步一顿,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她疑惑地转头,正撞上台阶下迎风而立的冯弦机,他的目光毫不避让地看着她,像是两把钩子,着力将她内心最深的情绪唤醒。

夜风来了,她的裙角被吹得呼呼作响,可她什么也听不到,耳畔只残留着他忽然喊出的那一声“宋旖旎”。

第22章 深夜相见

时间缓慢地流淌过去, 静谧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来回盘旋。汤凤脸上的疑惑渐渐消失,她侧身挑眉看着西南王,似有所觉。

凤玉, 宋旖旎, 汤凤……这些年她的身份就是这样变换过来的。当冯弦机突然喊出“宋旖旎”这个名字的时候,汤凤竟然有一种回到过往的错觉。

眼前的男人绝非善类, 他在查证她的真实身份,否则绝不会喊出她在陈平时的名字。汤凤笑着看她, 挑衅又高傲, 查证又如何,宋旖旎是她汤凤也是她, 难道他会认为在踏上这一条绝路的时候她就没想到有一天暴露了怎么办?她能安安心心地待在宋旖旎的位置上十二年,就不怕有人去陈平“追根溯源”。

夜风吹鼓了她的长袖, 额前碧丝轻轻拂动,她没有任何迟疑地回望他, 笑问:“王爷在喊谁?”

她在打量他,冯弦机同样也在审视她。他当然捕捉到了她回眸瞬间的惊讶, 可惊讶也分很多种,而她讶异的似乎是他竟然敢直呼她的本名。

入宫之后, 无论她从前的身份是谁都已经不重要, 她是陛下的宠妃,是汤国公的嫡长女, 如此而已。

冯弦机的相貌自然在以清秀潇洒为审美标准的京城排不上号,他这般粗犷的长相,小娘子和小媳妇们绝对看不上眼。不巧的是,汤凤对这张脸却有着难以捉摸的信任,她喜欢被一把胡子耽误了长相的冯弦机, 像是和她一样戴上了面具,让人琢磨不透。

“冒犯了。”他淡淡地致歉,转头离开。

汤凤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光看他的身影她都能想象到他是何等的迟疑和纠结。她不禁笑了起来,从心底里感到得意和骄傲。虚与委蛇这么多年,她第一次遇到有人愿意去探索“汤凤”这个名字下面是什么人。

冯弦机,也是个好名字呢。

汤凤进了养心殿,威帝正写字呢,大约是事情谈得顺利心情也开阔了不少,写出来得字遒劲有力,的确有帝王风范。

“你来瞧瞧朕这字有没有长进。”威帝见她进来,笑着招手。

汤凤走到案桌后面,俯视桌面,认真观赏了一番,抬起头来很中肯地夸赞道:“嗯,写得好。”

威帝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连一旁的许忠都忍不住低头弯了弯唇。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读书写字。”威帝无奈地摇头,感叹道。

汤凤十分不在意地道:“朝堂之上有那么文人才子为陛下分忧,臣妾不爱读书又如何,看得了账本为陛下管理得了后宫不就行了?”

男人嘛,都有红袖添香的喜好,喜欢清贵读书人家的女儿,对坐而谈,侃侃古今,也是一番滋味儿。只不过今日威帝找错了对象,若是今日跨进这养心殿的是贤妃,两人说不定还能品评讨论一番,可眼前这位皇贵妃,她爱的只有脂粉首饰,对书啊字啊这些没有多大兴趣。

威帝正准备好好教训她一番,抬眸便看到她那张近乎于完美的脸蛋儿,然后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她说得对,他想要找人品评字画候选人一大堆,可真正让他开怀喜欢的,只有眼前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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