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世子的代嫁男妃(66)

他就连晚上抱他时,都比以往轻了许多,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圈着他的腰,头轻轻抵着他的头。

冉清谷耳畔都是商容与微弱均匀的呼吸声。

痒痒的。

窗外一阵风撩过,狂风呼啸,卷起仆人未扫的落叶沙沙的响。

冉清谷突然发现,今年的冬季,并没有那么冷。

以前每次到了冬季,他都如面临大敌一般,浑身冰冷冰冷的,屋里屋外一样严寒。

商容与动了一下,将冉清谷抱得更紧了,他浑身如同暖炉,被子里暖烘烘的。

冉清谷心里突然有点慌。

若是将来商容与知道真相会怎样?

他这人冷清冷心,无牵无挂。

也正因为如此,三皇子在京都需要他入京为他谋划,他便代替白毓出嫁了,毕竟他还欠着三皇子一条命。

他从没想过若是暴露了,他会怎样死去?

对他而言,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他在来之前,甚至想过直接杀了商容与,这样他就能利用世子未亡人的身份办很多事情……

他这一生,杀过很多人,利用过很多人,只要能达到目的,他都可以不计手段。

他从未害怕,也从不留后路,他面对生死坦然无畏。

可是现在,他有点莫名的心慌。

他突然有点怕商容与知道真相,但他总不能一辈子这样欺骗下去。

两日后的早晨,白毓跟王府道了别便准备下江南。

冉清谷没想到她离开得这样快。

他一路送白毓,将她送出了南山。

因商容与未曾跟着,府邸的下人又隔得远,白毓恢复了以往的称呼:“表哥,你回去吧,你身体不好,别吹风了。”

冉清谷:“别在外面玩得太久,早点回去,别让……娘担心。”

这个娘是他的姨母。

白毓笑了笑:“知道了,你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的。”

冉清谷看了看桃子:“跟着白毓走吧,如果可以,不要再回京都了。”

桃子不是孤儿。

她本是他爹副将的女儿。

那副将受他家连累,也被灭了全族,只有一个小姨娘因回家探亲逃过了一劫,在路上生下了桃子。

后来追兵来了,将那姨娘杀害,桃子被姨娘藏在草垛里,才幸存下来。

冉清谷兜兜转转找了许久,才在北城集市上找到桃子,将她买了下来。

说到底,都是他家欠她的。

桃子懵懵懂懂看着冉清谷:“少……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

冉清谷:“很快。好了,你们快点走吧,不然晚上赶不到下一个城镇,你们就得歇息在荒郊野岭了。”

他招了招手,王府的下人便递过来一个包裹,包裹里有一些银子与干粮。

他将包裹递给白毓:“照顾好你自己,照顾好桃子。”

白毓接过包裹:“我会的,咦,这个扳指好漂亮。”

她看到冉清谷左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血玉扳指。

那扳指花纹很奇特,戴在冉清谷的手上,竟有几分肃杀之意,衬托得手指愈发的冷白。

“可以给我吗?”她见王府的下人离得远,便撒娇开口问她表哥要。

每次她想要表哥的什么东西,只要她开口,他都会给她与桃子。

而现在,她马上就要离开京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表哥。

她表哥一定会给她的。

可是,她却看到冉清谷不自觉的摸了摸那枚红色的扳指,转动了一下……

那表情很放松,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良久,他说:“不行,这枚扳指我很喜欢。若是你想要,我可以为你寻一枚相同的,这样式款式并不特殊,一般的玉石铺里就有。”

白毓看到冉清谷一直摸着那枚扳指。

他摸那枚扳指时,神色很不一样。

柔和又细腻……

她终于看到她表哥眼里有那么一丝情绪。

仿佛此刻的他是活着的。

刚刚是她表哥人生第一次对她说不,也是第一次她听到冉清谷带个人情绪的说自己很喜欢。

她撇撇嘴:“好吧。我发现你变得很小气了。都当世子妃了,连枚扳指都舍不得。”

冉清谷笑了笑:“快上马吧。”

白毓翻身上马,她看向冉清谷:“走了,快点回来找我们。”

冉清谷点点头。

白毓扬鞭,两匹骏马驰骋向太阳升起的地方。

冉清谷看着白毓与桃子骑着马,打打闹闹你追我赶,笑声随着寒风灌入耳中……

红日映红两个女孩子的身影。

她们是那么的青春年少,充满着朝气。

愿做天上燕,不做笼中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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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清谷回城时,天边飘起了鹅毛大雪,被寒风撕裂着拉扯着,如同破碎不堪的蝶,凄凄惨惨纷纷扬扬的坠落。

为了在大雪封路前回到城内,马夫不得不抄近道回去。

车辙转转悠悠在路上压了一道或深或浅的印记。

冉清谷掀开马车帘幔,朝外头看了一眼。

整个世界满目疮痍,灰蒙蒙的。

山岗上枯草老树在寒风里沙沙沙响着,就像在嘲笑着什么……

雪下得很大,不一会儿,灰败的山岗上就见了一层薄白。

纯儿连忙说:“世子妃,快别看了,那里是北坡岗,晦气的很,每年刮风下雪时,最是阴森恐怖,就好像那上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冉清谷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直愣愣的看着。

那山上草木招摇,茂密异常,就连杂草也比其他山头粗大繁盛许多。

只是远远闻到一股腥味。

草木比骨血还腥。

寒风呼啸,吹落北雪,打得草木沙沙沙,马车车辙碾压着薄薄的积雪,发出吱吱吱的声响……

在这些声响交叠里,他耳畔似乎听到了一些渺渺依稀的诵读声。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男人端着诗书一字一句教给怀里的稚子。

稚子一字一句跟着念:“凡治国之道,……民贫则难治也。”

“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

“奚以知其然也……敬上畏罪则易治也。”

“谷儿,这说的意思是,治国要富民。民富则国泰民安,民安则合家欢,则国安。”

稚子抬起头来,问:“爹,你明天是不是又要走?”

男人抿了抿嘴唇,深切看着稚子,笑了笑:“那里有很多小孩跟你一样,他们父母都被蛮夷杀了,他们流离失所,爹只是去帮他们盖一个房子,让他们有个家,很快就回来。”

稚子眸子里蕴满泪水:“可你每次都要走很久。”

男人将稚子抱下膝盖,站在自己的面前,面色严肃:“男儿赴国难,是荣誉。爹与先太子、皇上一起长大,我们是兄弟,现在先太子不在了,爹得替着列祖列宗、替着先太子与皇上赶走那些犯我国土的人。”

男人铿锵有力激情澎湃的声音还响彻在耳畔:“爹死后是要入忠臣良将才能进的凌云阁,那里全是我大溯铁骨铮铮的脊梁,脊梁是不能弯的。”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冉清谷看着满目疮痍杂草枯黄的山岗,心里只想发笑。

没有凌云阁,也没有万人敬仰,甚至连埋骨之地都没有,有的只是那史册上寥寥数笔,与身后那无数骂名。

他从小被他那刚正不阿的父亲教导要报效家国,要爱国爱民爱社稷爱天下。

可他最后却做了乱臣贼子。

行的是逆反的事,留的是遗臭万年的骂名。

他嘲讽尹家满门忠骨,临到头却出了一群弄权祸国的子孙,搞得民不聊生,骂名四起。

没想到他卿家祖上都是良将名臣,到了他,学了一身治国之道,却是为了翻天而来。

真是有点可笑。

纯儿见冉清谷愣了神,伸手将帘幔拉下来:“世子妃,外面风大,这地方又有点晦气,如果不是怕雪下大了封了入城的路,也不会抄近道,您还是别看了,您身体不好,万一吹了寒风感染了风寒,世子又要怪罪我们。”

她听着外头呼啸风雪,嘀嘀咕咕:“这都快开春了,怎么下这么大的雪。”

冉清谷靠着车壁,手里抱着暖手炉,沉默不言。

这雪确实有点大,铺垫盖地的。

在他们入城前,大雪封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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