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就让吴迪摸到了那间宿舍。
等到她好不容易徒步走到这个地处高新工业园区的疑似员工宿舍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
庆幸的是,宿舍的门竟然没锁!
连楼下的宿管,都不知道猫到哪儿去了。
吴迪溜进宿舍,趁着屋里没点灯,摸到了“自己的”床。
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然后有人重新打开了房门。
吴迪屏息,猫腰就钻进了床上的被窝里。
那个人接着推上门,还把门反锁上了。
她然后就爬上了自己的床。
吴迪正在琢磨着该怎么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顺利离开的时候,那个人霍地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啪”——
灯竟然被打开了!
吴迪的脑中有瞬间的空白,在灯亮的瞬间,她几乎把整个身体都缩进了被窝里。
然而,对方还是发现了异样。
“扑啦——”
吴迪头顶的被子被扯开了,她正好和一个穿着睡衣,脸上还残存着瞌睡的年轻女人面面相觑。
“吴迪?你啥时候回来的?”年轻女人意外地问。
听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的时候,吴迪的脑子不亚于被坦克履带狠狠碾过。
刹那间,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穿别人,偏偏穿到了这具身体上了。
因为,她和这个已经死去的可怜的女人,有着同样的名字。
第4章
被子被强行掀开的瞬间,吴迪想过无数种可能。
她甚至想过,自己这副伪装会被当场戳穿。
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她的这个便宜室友,竟然是这种画风——
这姐们儿,热心肠是真的,话痨也是真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话痨,且喜欢自说自话,别人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的人呢?
所谓说自己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就是指的这种人吧?
吴迪始终保持着圆着眼睛、平躺在床,维持着被对方“压迫”的姿势。
鬼知道,她这副鬼模样有多……受!
室友姐们儿就压根儿不给她动弹一丢丢的机会,哪怕动弹一下手指头,这姐们儿一直在说说说!
谢天谢地,她的说说说让吴迪有机会用最直接也是最不可思议的方式,了解了自己穿越的这具身体,几乎所有的过往。
从陈翠,嗯,就是这位话痨姐们儿的口中,吴迪知道了,自己穿越的这具身体,名字也叫“吴迪”。
她和她同名……
吴迪心中无语。
这个已经死去的,比她还要命苦的吴迪,是颜氏集团下面的一个工厂的……流水线工人。
每个月挣的钱,几乎没有吴迪原来一天挣得多,还得贴补她那吸血的爹妈,和不争气的弟弟。
标准的厂妹+伏地魔……
吴迪扶额:老天爷这是替她找了个什么样的人设啊!
那个可怜的死去的吴迪,长了一副好模样,个子也高挑,因此不知道曾经被多少厂里的男人垂涎过。
偏偏她胆子小,性子软,所以常常处于被欺负的状态。
如果不是管事的还算公允,加上陈翠这个室友的时常救助,她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这些,都是吴迪从陈翠的口中听到的。
所以,这个可怜的小厂妹,大晚上的不得不穿了这么一身短裙,出现在酒吧街那儿,是被逼的了?
吴迪心中一动。
陈翠这会儿已经不甘心于絮絮叨叨,直接付诸行动了。
她一把扯起吴迪,使得吴迪在猝不及防之下不得不和她脏兮兮的短裙一起暴露在灯光之下。
“你这是咋弄的?!”陈翠惊叫一声,一眼就瞄到了吴迪努力遮挡在碎发之下的纱布。
吴迪嘴角微抽,心道这姐们儿劲儿怎么这么大?
可惜她现在这副身体太脆弱,根本没有她原本那具身体的力量和柔韧度——
陈翠的强行撕扯,让吴迪的后背又痛了起来,脑袋里也是一阵阵的晕眩感。
“不小心磕的。”吴迪含混回答。
“不小心能磕成这样?”陈翠大呼小叫的。
吴迪真怕她再呜嗷几嗓子,把别人都惊动了。
“真的是不小心……”吴迪垂下了眼睛,想象着那个可怜的吴迪在这种情况之下会如何的窘迫。
“是不是他打的?”陈翠的脸色不好看起来。
他?
吴迪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他”是谁,显然,很关键。
“没有……”吴迪的声音故意低了下去,“他没打我。”
反正陈翠说“他”,就说他好了。
陈翠瞪着吴迪,突然手一摔,气呼呼地抱臂,继续瞪吴迪。
“你说你是不是傻?啊!你缺心眼儿吧?你爸妈、你弟吸你血你认了,他欺负你你就也认啊!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啊!”陈翠恨铁不成钢。
姐姐你倒是说“他”到底是谁啊!
吴迪暗抽嘴角。
不过也能想象得出,一个正经姑娘家,被强迫穿成这样……甭管是去干啥吧,性子也是面得可以了。
吴迪于是继续垂着脑袋,假装自己真的很面,很软弱,很没用。
陈翠又数落了她一会儿,看她也觉得心软了。
“你没有被他……那什么吧?”陈翠小心地看吴迪。
“那什么?”吴迪装糊涂。
“你是傻的吗!”陈翠恨铁不成钢地敲吴迪的脑袋。
两个人还没就“那什么”到底是什么掰扯出个子午卯酉,门外走廊里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紧接着,吴迪他们的屋门就被捶响了——
“吴迪!你他妈的给老子开门!开门!”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吴迪一凛:这又是哪路大神?听这语调,好像是喝多了……
年轻男子的声音之后,是声音偏老的宿管大妈的声音,在劝年轻男子离开。
年轻男子借着酒劲,真就耍起了酒疯,连宿管大妈一起骂。
吴迪正诧异着呢,陈翠出乎意料地猛然打开门:“张铁柱,你神经病啊!”
被张铁柱一巴掌扒拉到一边。
陈翠惊呼一声,身体栽歪得撞在了旁边的桌角上,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张铁柱喝了酒,对吴迪宿舍里面的布置倒是熟悉。
他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劈手把吴迪就从床上拎了下来,掴在地上——
“你爸让老子照顾你,你就这么给老子长脸啊!啊?”说着,一脚又踹在了吴迪的腿上。
吴迪根本没想到陈翠会脑子抽抽去开反锁着的房门,更没想到这男的上来就玩浑的,摔在地上之后又挨了一脚,她有两秒钟的懵。
不过她的反应还算快,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迅速身体向后躲,然后蜷成一团,护住要害,省得再被这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男人给踢伤了。
此刻,之前被张铁柱骂了的宿管大妈迅速打电话找了几名保安来。
几名保安在宿管大妈的指挥下,按住了张铁柱,确保他不再行凶。
走廊里,从其他房间里探出来几十个脑袋,八卦看热闹的气氛浓重。
吴迪捂着刚挂了花的腿,和对面捂着肚子冒冷汗的陈翠无语对视。
这特么的,都什么事啊!
吴迪很想问问老天爷,到底想咋折腾她。
张铁柱终于被带走了。
这件事也惊动了后勤主管。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已经换了正常衣服的吴迪,被叫到了后勤办公室。
对面桌子后面,穿着制服,微胖的中年男人,就是后勤张主管了吧?
吴迪心想。
她不了解死去的那个吴迪是否和张主管有交情,于是选择低头沉默。
反正她的人设就是胆小,软弱,怕事。
“你不用害怕。”张主管对她笑得和蔼可亲。
吴迪感觉到他的态度,心里暗暗生疑。
但是表面上,她的神情可没什么变化。
“我们都查清楚了,是你表叔张铁柱酗酒,违反公司规章乱闯女员工宿舍。”张主管说。
表叔?
张铁柱是她,啊不,是死去的那个吴迪的,表叔?
所以,她咋得罪“她”表叔了?
吴迪摸不着头脑。
“张铁柱违反治安管理条例,我们已经报警了,”张主管顿了顿,“公司决定,开除张铁柱。”
说完,他盯着吴迪,似乎在征询吴迪的意见:“你觉得这个处理,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