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发现。”万弋一说话,大家立刻停止了各玩各的,都抬起头看他。
“爆炸案的姜局长、研究所案的华部长、严烨纵火案的第三名死者冯先生,都……”他说到这里,停顿片刻,看向程墨,“都存了一个手机号,是空号。”
他犹犹豫豫报出手机号码,程墨立刻明白了他的眼神,续上了他的话:“是我爸以前用的电话号码。”
万弋把死者的身份概要和通讯录里的这一页都打印出来,摆在了桌上。
三个人都存着这个号码,华部长规规矩矩备注的“程颂”,姜局长写的“程市长”,至于冯先生,写的是“程”。其中前两个人还有程市长现在的电话,但近期没有通话记录。
“第二个案子死的都是年轻女生,没有找到这个号码,她们不可能存着程市长十年前的电话号码吧。”万弋推测道,“哦,对了,这个冯书瑞以前在岛城当过公务员哦,所以也说不定是为了相关公务存的电话。”
大家看向冯书瑞的履历,他确实在岛城干了三年基层公务员。
“第二个案子的死者,别查她们,查她们爸妈。”陆远哲吩咐道,“直接查在政府系统工作过的就行。”
“我看看……”万弋低头翻了一下,最后锁定了其中一家人。
留的是妈妈的电话,他们打过去,很快就接通了,对方“喂”了一声。
“我们想向您丈夫询问一点事情,方便吗?”万弋问。
“我爱人已经走了。”对方回答,声音里已经听不出太多悲痛了,“上个月,肺癌,早就查出来了。”
陆远哲想起来了,这是那家妈妈来认领尸体的,当时她没有提丈夫的病,但看起来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
一番询问后,她找出丈夫留下来的手机,把通讯录备份发给了万弋。
里面也躺着程颂十年前的电话号码,这下大家都望着程墨,等待着他的反应。
程墨没说什么,耸耸肩看了大家一眼,既没有太多担心,也没有做很多辩护:“要查我爸没问题的,他应该不介意大家去查,毕竟不少人动过他的脑筋了,我们根本都不够他玩的。”
“我知道,三年前你爸的政敌想让他背一个贪腐黑锅,反倒被查了一圈私生活,写了检讨。”丁辰煜对这些八卦最精通,“咱们要查可得想好了,都有没有什么污点。”
“咱们污点够多了,不然也不会在这了。”陆远哲笑道,正愁没机会去跟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聊几句,“今天程市长有空吗?我马上就去会会他。”
“我跟你一起去吧。”程墨又要跟去。
“那我们要是对峙起来,你站哪边?”陆远哲好奇地问。
“站你这边。”程墨给了他一个爽快的笑脸,“就是没什么用。”
“有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听你怼他。”陆远哲非常期待。
“你对他爸什么时候这么大意见了?”苏小芷好奇地问,又看了他和程墨一眼,“你俩……不是……暧昧交往中?他是你未来的……?”
说到这里,她卡住了,总不能当面给人断攻受。
“他恐同、歧视、老古板。”陆远哲幼稚地回了一句,没有做更多说明。
“哦~”大家信了,都开始期待这场询问了。
·
嘴上说要搞突然袭击,说警方办案从来不挑日子,但结果陆远哲还是通过秘书预约了程颂。
坐在会客室里喝了程颂两杯咖啡,确保自己不会因为连轴转办案睡过去以后,他吐槽起了程颂的咖啡粉:“你爸好歹是市长,不能喝得高级点吗?”
“这玩意就是给客人打发时间的,好不好喝有什么关系。”程墨笑了笑,“他的睡眠质量高着呢,生物钟雷打不动,根本不需要这玩意。”
“你就光继承了生物钟,没继承到睡眠质量,是吗?”他看向程墨。
“嗯。”程墨扬着嘴角低下头,“我爸说习惯都是可以养成的,至于睡眠质量是个体差异,不能强求。”
“他没逼你必须跟他一个时间睡觉起床?”他问,实在觉得程颂严厉得有病。
“没有。”程墨摇摇头,又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我爸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他要是个虐待狂还能走到这里?”
“道德和政治能力又不挂钩。”他始终跟这个爸爸不对盘。
两小时后,程颂终于结束了早间会议,到会客室来见他俩。陆远哲还以为他会带上秘书,结果他没摆这个花架子,很随意地走进来关了门,没看程墨,先看了陆远哲一眼:“陆队好久不见,什么事?”
虽然没有带个秘书壮声势,但陆远哲也听出了十成十公事公办的意思。
公事公办也好,他开门见山地问:“前几天千帆路有一家火锅店爆炸了,您知道吗?”
“知道了。”程颂点头,没表露出什么异常情绪,还反过来问他,“案子破了吗?涉案人员很多,没有这么快结案吧?”
“凶手已经找到了,正在补充材料。”他诚实地回答道,“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个案中案,程市长可能能提供一些帮助。”
“哦?”程颂还是没有慌张,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案中案?我能提供什么帮助?”
“您认识这次火锅案里不幸遇难的姜局长吗?”他问。他不打算说是什么案中案,一来保留自己的筹码和信息差,二来给程颂增加一点紧张感。
“姜局长……”程颂沉吟片刻,回答道,“城市规划局的局长是吧?我听说了。”
“您认识吗?”他又强调了一遍。
“有过几面之缘。”程颂点点头,“前几天他举行葬礼,我太忙了,不过托人送了礼金。”
“那几个月前岛城生化研究所的案子您知道得更清楚一点吧,您认识其中的领导吗?”他又问。
“认识。”这次程颂很快答了出来,“他们的蒋所长、华部长、陶部长,我都见过。”
“以前认识吗?”他细化着问题,“比如……十几年前。”
“那不认识。”程颂耸耸肩,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们研究所是去年才跟政府合作的吧?就算从建立开始算,也才三四年?”
“还有两个人可能比较久远了,我直接给您看照片吧,这两个人您认识吗?”他递上了文件。
“这俩是谁?”程颂皱起了眉头,一脸困惑。
“确定不认识吗?”他又问了一次。
“不认识。”程颂肯定地回答,这次还看向程墨,“你见过吗?”
程墨摇摇头,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都有您十年前的手机号。”陆远哲盯着程颂,重新抢回谈话主动权,“一存就是十几年,您完全没见过吗?”
“都有吗?”程颂看着他,眼中的诧异一闪而逝,真是程家祖传的表情管理,一点慌乱都没有。
“嗯。”他点点头。
“所以呢?”程颂又问。
短暂的对峙,他跟程颂对视着,双方都没有率先摊牌。
几秒后,程颂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你来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吧?我不知道。”
既没有释放强烈的威慑感,也没有心虚,程颂自然地堵死了他的话:“我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有我的电话,你说十年前,那可能见过也忘记了吧,要不你先去查查,看他们究竟为什么认识我,我再帮你回忆一下?”
滴水不漏的表情控制,他能通过眼睛突破程墨的伪装,但程颂真是毫无弱点,连眼神也不会暴露分毫,充满了不会被识破的自信。
“宴十二年前被公安局端掉,听说您也提供了线索,您就不怕他们报复?”他认真地问。
“怕啊。”程颂笑了笑,没有太多紧张,随意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怎么打了声招呼,让你们唐局重视这个问题呢?现在就看你们的本事了,他们也是残兵败将,不会有当年的规模了,你们早点把他们一网打尽,岛城肯定能太平很多。”
“他们叫新上任的老大‘少爷’,您有头绪吗?”他试探着问。
“没有。”程颂摇摇头,把问题甩给了唐文,“十二年前宴的案子,唐局比我清楚,你可以去问他。”
“爸,说实话吧,真要是他们报复,不会放过你的。”程墨这时候插了一句话。
被自己儿子这样劝说,程颂顿住片刻,目光慢慢锐利起来:“你觉得我在隐瞒什么?你要是有证据,可以揭发我,我跟你从来都是公事公办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