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回过神来了,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我知道了!”
这一下终于牵动了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诶诶诶!”陆远哲一把扶住他,也被他吓了一跳,“别激动!激动要住院的!”
他捂着伤口,缓了好一会才平复呼吸,但忍着疼,还是把话补完了:“我在抓到宋泉前几秒,在转角碰到了一个男人,差不多就有一米八,穿帽T,当时宋泉……”
“冷静。”陆远哲拍着他的背让他放松,生怕他伤口崩开,又要去医院受罪。
他深吸一口气,这次平静多了,终于说完了后半段:“当时宋泉冒出来,他就跑了,我以为是他事不关己、先走为上,现在想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我怎么没看到那个人?”陆远哲惊讶道,完全想不起来那天还看到了其他人,“长什么样?”
“太黑了,没看清。”程墨摇摇头,捂着肋骨歇了一会,要从床上下来,“我们现在去旧城区,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我去吧,我知道你说的是哪,大不了给你打视频电话。”陆远哲劝道。
程墨哪里管他的安排,已经利索地开始翻出门的衣服了,他只有抢过程墨的衣服替程墨穿上:“我就知道不应该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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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掘宴的线索要谨慎再谨慎,陆远哲叫了辖区的协警陪同,大家一起到了当时抓到宋泉的转角。程墨四下张望了片刻,又比了一下位置,锁定了左手边那栋房子的二单元。
这边都是待拆迁区,十户有八户没有人,这栋房子似乎年代尤其早,整个单元都是空的。
物业虽然记录了每家住户的信息,但大晚上的,要联络到每一家也很困难,他们只能通过楼道里遍布的灰尘判断哪户可能有过人。
一搜才发现,虽然看起来没有一丝烟火气,但还真的有人常来,起码一个月内都有人来过。
顺着楼道里的灰尘痕迹,他们一直爬到了6楼,每栋楼的门锁和门把都给人动过,明显都给人蹭过一遍。
“这是找对地方了吧。”全蹭过也没用,陆远哲信心满满地停在601门口。
“为什么是这间?”程墨站在他旁边看,没有看出什么区别。
“楼下贴着通知呢,这家拖欠电费,已经掐电了,肯定是最近有过人的。”陆远哲笑道。
趁着协警还在到处看,他摸摸后脑勺,掏出万能钥匙就试了几下。老式房门,很快给他打开了。
“呀,门都没锁好。”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戴着手套推开房门,示意其他人先不要跟进来。
屋里是空的,所有的家具都挪走了,还打扫过,飘着一股消毒液的气味。
“他知道我们要来,提前搬家打扫过了。”程墨站在门口看,没有第一时间进屋。不过屋里什么都没有,站在门口就能看得很清楚了。
“当然了,邓柏轩那样自杀式的提问,我们迟早要找来的。”陆远哲开始给屋子的每个部分拍照,完全记录下来以后才给局里打电话,不光叫来了痕检,还通知了缉毒队。
“能找到屋主吗?”程墨问协警。
“我问一下。”协警握着手机退到走廊另一头去了。
等他都拍完了,程墨才进来。整个两室一厅空空如也,连灶台都拆光带走了,就像是还原了毛坯房一样。
客厅没什么可看的,他就跟陆远哲一起沿着墙角转了一遍,最后一起停在了卧室。
“也可能不是毒品交易所,是别的东西。”陆远哲蹲下来,看着墙上身高的刻纹,“这么重要,找你半年了,不会是少爷家吧?”
“他会生在这里,还长到这么大了吗?”程墨皱眉问,一道一道数着痕迹,“这有十几岁了,差不多……到宴被端的年份了吧,以宴的财力,会住在这里吗?”
“可能舍不得老房子嘛。”陆远哲觉得不应该用他现在的样子判断他的童年家境,“或者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家里?老人有些舍不得搬出去的。”
“嗯。”程墨点点头。除了身高,找不出其他属于孩子的生活痕迹,也不保证他是常住在这里的。
“怎么没有日期。”写的都是岁数,陆远哲抱怨了一句,“如果知道生日,可能会更好办一点。”
“嗯。”程墨单膝跪在身高线前面看了一眼数字,“比我小时候要高,不过也未必同岁。”
陆远哲看了一眼他食指比过的部分,敏锐地捕捉到了9岁这个位置,14年前程墨跟他妈妈肯定发生了什么,而且跟少爷有关,只是程墨还不愿意说。
抬头思考片刻,看着斑驳的天花板,他突然皱眉顿住了:“也不是……不能知道他的生日?”
“嗯?”程墨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痕迹。
“我们假设他确实是每年生日来这里比划了一下。”陆远哲细细凑到刻痕上面看,“每一道都刻得很深,还很齐,是不是感觉这个墙面质地比现在软?”
“嗯。”程墨点点头,这样的墙壁,用小刀之类刻这么深,很可能刨下来一大块。
“所以是返潮、漏水的季节。”陆远哲评价道,又抬头看天花板上多年水迹留下的阴影,“6-8月的时候。”
“有可能。”程墨附和道。
“具体等阿煜鉴定一下再说吧,也许还会有新发现。”陆远哲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又环视了一遍屋子,“好了,提前端到对方的老巢了。”
“还不知道是不是呢。”程墨看了他一眼,没那么乐观。
“反正是重要证据,在故事里叫什么来着,反击时刻。”陆远哲笑了笑,信心满满,“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倒霉,遇到你这么个罪犯克星了呢?”
“多行不义吧。”程墨推测了一句,这次嘴角有了笑容。
第70章 Case 6:抽丝剥茧
六月,进入雨季的岛城变得潮湿起来,不过丝毫没有浇灭陆远哲出门的热情,也没有浇熄程墨眼里的期待。
一个小时以前,程墨还惴惴不安地坐在医院里,等待复诊结果。
突然发现神秘的601,他当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在家休息,平时陆远哲问他都是“没事,挺好的”,只有到了医院,骗不了医学仪器,才开始有点忐忑。
“一会医生要是批评你拿身体不当回事,我不帮你说话啊。”陆远哲知道他在紧张,故意逗他,“还要帮他教育你,免得你三四十岁的时候身体就垮掉了。”
“不会的,我休息了。”程墨虽然拿不准自己的康复情况,但还是小声反驳道,“你们都出去搜集线索了,我不是好好待在专案组了吗?”
“医生说的是再卧床休息半个月,你躺着了吗?”陆远哲反问道。
“老躺着才不容易康复呢。”程墨坚持道,但听语气还是颇为心虚,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刚长好的伤口。
这种紧张的情绪在医生说“康复得不错”的时候戛然而止,随后程墨就高兴了、雀跃了,就差在陆远哲的车上哼两首轻快的春节金曲了。
他俩打了个赌,如果医生说没问题、可以正常上班了,他们就去吃烧烤。所以陆远哲现在正在开车去烧烤摊的路上,位置还是程墨选的,又在城南的步行街附近。
一路上程墨都颇为雀跃,一直亢奋到烧烤上桌,竟然稀有地说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郑姨的加餐都喂不胖程墨,但陆远哲觉得可能烧烤可以。
“本来我还怕郑姨过几天回去带孙子,我搞不定我俩的晚饭,现在我有信心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出来吃烧烤好了。”陆远哲调侃道,“只要家里还有烧烤、炸鸡、可乐,你肯定就满足了。”
后半句他憋着没说——就是这样吃下去,他俩迟早都变成肥宅。
“那不行,一直吃就没有这种快乐的感觉了。”程墨笑道。嘴上说着要点到即止,腮帮子很诚实地没有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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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陆远哲没提,反倒是程墨主动提出来要在这附近走一走。
九点的步行街热闹得不得了,他们顺着人群向前走,又路过上次的许愿池,这次程墨没有投币了。
“不再表演一下绝技了?”陆远哲还有点意犹未尽。
“下次吧,它还没有实现我的愿望。”程墨回答,还答得很认真,似乎在评估许愿池的工作情况。
“什么愿望?”陆远哲一愣,他都不知道程墨上次许愿了,“我能替它效劳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