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从前的宴端掉,前辈们真的功不可没。”程墨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太可惜了,我都没能跟周队学习学习。”
“要知道出这种事,当天我秘书开车送送他了。”“是啊,谁知道他走江边回去呢。”“他一直是个谨慎人,我以为他没喝多呢。”
“周队怎么不走大路呢?”何铭材感慨道,“那一片的水流本来就很湍急,很危险的。”
“是啊。”程墨看向他,喝了酒以后,眼神格外闪亮,“周队落水的地方离这家店有点距离了,吹吹风,怎么也该醒酒了。”
“当天真的喝太多了。”彭副局回忆道,“都径直回家,倒头就睡了。”
大家纷纷点头,程墨叹了一口气:“结伴回去就好了。”
“大家都不同路啊,不然真应该结伴回去的,我跟老方就是结伴回去的。”彭副局看向他右手边的同事。
程墨又举杯,这时候看了陆远哲一眼。
陆远哲也举起酒杯,主动碰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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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只是卖公安局的后起之秀一个面子,酒再好也吃不到深夜,一个多小时就散场了。公安局这边好像没什么追责的意思,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各自坐车回家。
看到何铭材在打车,陆远哲立刻热情地要载他一程,他再三婉拒,还是被陆远哲拖上了车:“何局别客气了,就当体验一下我的跑车了。”
“好好好……”何铭材哭笑不得地坐上车,跟陆远哲一起坐在后座,程墨坐在副驾驶,扭头问何铭材住址。
何铭材还在跟陆远哲客气,随口回了一句:“海苑小区。”
“离这里不太远啊,好地方,房价涨得还挺厉害的。”陆远哲夸赞道,“还是学区房,何局要是多买几套,我想要一套二手房。”
“那没有。”何铭材摆摆手,“一套都很贵啊。”
“真的。”陆远哲猛点头,“惭愧,我要是不啃老也买不起。”
“爸爸妈妈的钱嘛,迟早都是孩子的。”何铭材还没听懂他的话,就当他是个普通富二代了,安慰他道,“愿意给你花你就花。”
车子开出这条街,逐渐进入没什么人的小巷,冷不丁程墨感慨道:“周队就是在这里被监控拍到的吧?”
这句话终于惊动了何铭材,他茫然地往外看了一眼:“怎么到这里来了?绕路了吧。”
“就是啊,前面一个路口就应该转弯了。”陆远哲也批评了代驾,“这里离海苑小区可近了,走路都能走回去,地图记得不熟啊。”
批评完代驾,他扭头看何铭材:“何局,您当天独自步行离开那条街,周队没有要送您一程吗?”
何铭材终于回过神来,皱眉看了陆远哲一眼:“你怀疑我?”
陆远哲没回答,继续往下说:“当天周队要送您,您拒绝了,但周队执意跟上了您,后来您落水了,他下去救您,最终遇害,是吗?”
“你在说什么?”要不是坐在车里,何铭材就要跳起来了,“谁跟你说的?!”
“您自己说的。”陆远哲看着他,这时候才点破酒局上的奥秘,“周队顺水漂流了一段,在江里被找到的时候卡在河堤边,对外发布他是在那里出事的,那里的水域宽阔,水流不太湍急,湍急的是这一段。”
“但我们都知道,他不是在那一片落水的。”何铭材辩解道。
“谁知道?怎么知道的?”程墨插了句话,立刻让他没词了。
陆远哲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您知不知道这附近当晚所有的监控都留着,您正常回家的路上有好几个道路监控,出了那条街就没拍到您了,最后我们又在一辆出租车上找到了您,距离聚餐结束都过去半小时了。”
“我醉在路边……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醒了才赶紧打车。”何铭材反驳道。
“包括不记得换了一身衣服回家吗?”陆远哲盯着他。
程墨拍了拍“代驾”的肩膀,他立刻会意,调转车头,往公安局方向去了。
刚开始换路线,何铭材还没有觉出问题,后来发现是往公安局去,立刻挣扎起来,甚至要拉开车门。
陆远哲一把按住他,他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激动地大喊起来:“我没杀人,不是我杀的!”
“我也没有指控您杀人,喝杯茶再走嘛,还没到睡觉时间呢。”陆远哲单手按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难怪当时我怎么问都问不到聚会人员名单,因为只要人确定了,您真的特别可疑。”
当晚的领导一个都没站出来,本来是为了不牵连到自己,没想到差点让何铭材逃脱法律的制裁。就这么十个人,他们还能发现不了疑点不成。
“我只想到了周队不能酒驾,所以才没开车,真没想过是跟踪徒步回家的人,是我的问题。”陆远哲盯着何铭材,不屑地打量着他的忐忑,“本来你起码要提前一年入狱的。”
“是他们杀的人,我只是被他们抓到了!”何铭材虽然紧张,但还是要为自己辩解。
“到审讯室说吧,我现在不敢相信你,你可是敢闯公安局的人,心理素质不该这么不过硬啊。”陆远哲回想起他去给肖科长说情,当时都没看出他的心虚,也是个够胆大的家伙了,“你说这个案子跟我在查的没有关系的时候,我都没看出来你撒谎。”
转眼就到了公安局门口,有门卫和值班的警察注视着,何铭材为了最后的体面,终于停止了挣扎,避让着其他人的目光,大步走了进去。
陆远哲冲探头张望的一队队花君君抛了个媚眼,把她吓回去了,而程墨礼貌地跟大家打招呼,心情不错,喝了酒的眼神尤其直率,自信地到处扫视,宣告专案组有所收获。
第101章 Case 8-6
本来以为其他人都下班了,但陆远哲推开专案组的门,发现所有人都还在。大家一起目送他们把何铭材带进审讯室,平添一份严肃的诡异,直接让何铭材的心里防线崩了一半。
“简述一下当天的情况吧。”陆远哲刻意没有走程序,不想让对方有机会重新端起领导的架子。
“我要请律师。”何铭材还是没有在第一时间松口。
“好啊。”陆远哲把自己的手机推给他,“用我的手机打给他。”
何铭材摸出自己的手机,按通讯录里的号码播出去,号码在陆远哲手机上就直接从数字跳到了“小唐”。
在他震惊的几秒钟,陆远哲凑上去,按了免提。
他的心跳终于到了最大值,下意识按下挂断键,短暂地盯着桌子沉默了。
“信不过这位,还有没有其他的?还是让我们给您提供律师?”程墨贴心地问了一句。
看对方这么淡定,何铭材绷不住了,攥着自己的双手,磨到骨节发白,终于还是决定透露些内容缓和气氛:“周队是案发前一周约的我,聚餐前三天,宴的少爷给我打了电话。”
十来年没有宴的消息了,他们当年的恐惧到了一年前只剩下一丁点忌惮,刚接到少爷的电话,他还以为是什么新型诈骗。
“他跟我聊了点宴过去的事情,说不想被扯出来就配合一下。”何铭材低着头叙述道,虽然始终没有看陆远哲和程墨,但肢体语言已经表达了他所有的拘谨,“我说我做不了什么,他们说不用做什么,晚上聚餐过后按他们说的回家就行。”
陆远哲想知道“过去的事情”都有什么,不过暂时没有打断他,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在饭桌上周队真的没问什么,只问了认不认识柳医生的养子,我们有两三个人都知道,我说了一句,但这事也跟我没关系。”何铭材碎碎念一样为自己申辩,“后来他说有事情要跟我聊一下,我拒绝了,说今天喝多了,改天吧,然后就按宴给的路线回去。”
按宴的吩咐,他避过路口的监控,走到河堤边上,随后被宴的人围住了。宴的人跟他拉拉扯扯的时候,周队冲了上来。他被推进河里,周队也跳了下去,他会游泳爬了上来,周队被水冲走了。
“然后就是第二天那个情况。”他说完,瞥了陆远哲一眼。
陆远哲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认真地问他:“是你先掉下去的,还是你把周队拽下去的?”
“是他自己跳下去的!”他慌忙摆手,惊恐地反驳道。
“当天晚上吃了什么你还记得吗?”程墨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