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数十根箭羽从天而降,直逼而来。
“大哥!”宵鸿雁惨叫出声。
原来是宵鸿云将其护在怀中,自己却身中数箭,倒地不起。
玄清再瞧瞧倒在玄清身上的燕纷飞,亦是一副出多进少的模样。
第46章 第 46 章
“你不要说,让我说。”燕纷飞虚弱道,“你不喜欢我,我却对你欢喜的紧,为你而死本女侠不亏。”
玄清为难道:“可是……”
燕纷飞想要捂住玄清的嘴:“不要难过,这是我的选择。”
玄清偏偏头,躲了过去,说道:“可是这箭头是钝的,死不了人。”
燕纷飞:“……”
燕纷飞头一歪:“哎呀,我吓晕过去了。”
玄清:“……”
宵鸿雁与宵鸿云对视一眼。
宵鸿云一个驴打滚,翻身而起。
“小弟息怒。”
宵鸿雁气道:“你骗我!”
宵鸿云指着脸颊道:“你的泪水还未擦干净。”
宵鸿雁下意识地一抹脸,宵鸿云转身就跑。宵鸿雁再也顾不上同胞之情,提鞭追过去,与他打做一团。
玄清无奈地摇摇头,对怀中装死的燕纷飞道:“姑娘下次莫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燕纷飞睁开一只眼睛:“才不是我。”
不是她,那会是谁?
“是我。”
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玄清循声望去,见着了一张年轻的脸。
暮非?
他怎么在这,莫非薛兄出事了?
玄清心中一惊,直起身子,燕纷飞立时“哎哟”一声趴到了地上,玄清连忙扶她起来。
“抱歉。”
“不歉,不歉,我摔醒了。”
“……姑娘风趣。”
暮非眉头一拧:“你们还有空耍把戏,看不起我吗?”
“你才知道?”宵鸿雁冷声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入得了我们的眼?”
暮非怒极反笑:“你却是连个容器都当不上的废物。”
“容器?什么容器?”宵鸿云道。
暮非目光转向玄清:“最好的容器不就在这吗?”
——你想她已入魔,身上有孟玄彦的元丹,手上有孟玄彦的心头血,若是再得到一本夺舍离魂之书,会做出什么事。
薛岚的话钻入脑海,想不到百里闻香的主意竟打到了玄清的身上。本欲留她一线生机,渡她一程,如今大错已铸,为了师兄玄清也不能让她再错下去。
玄清对暮非道:“当日你父亲因与逍遥教勾结,才落得这般田地,你难道要步他的后尘?”
暮非冷笑道:“今日我便要为父报仇。”
话语间,零落在地上的箭羽顿变,根根竖起,移形换位,不消片刻圈起一方大阵。玄清观此阵,心下一凛。
宵鸿雁扬鞭:“什么鬼把戏?”
宵鸿云面色冷峻,错开一步,掩住其弟,低声嘱咐道:“形势一变,你立刻向南冲去,越快越好,不许回头。”
宵鸿雁错愕道:“大哥?”
宵鸿云却道:“记住,你身上背着无双宫百余人的性命。”
宵鸿雁愣了愣,而后点点头。宵鸿云见状,长舒一口气,又听他道:“无双宫的性命系在我身上,我的性命系在你的身上。还说我,你不记得我们在娘面前的起誓了吗?”
宵鸿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道:“你我兄弟二人从此以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离不弃。”
燕纷飞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危险,紧紧攥住玄清的衣袖,玄清拍拍她的手道:“不要怕,有我。”
暮非狂笑道:“现在怕了?晚了!”
霎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靡靡紫气自钝箭之处腾升而起,柔纱似的在空中舒展开来,顷刻间便形成了他们眼前的迷雾。
“大哥……”
“小弟……”
“玄大哥……”
耳边的声音慢慢退去,化成了缱绻缠绵的丝竹声。有人举起酒杯迎头浇下,一饮而尽,烈酒入肠,刺得眼眶微热。
“好酒,好酒。”
游女笑吟吟地为他又添上一壶新酒,他透过窗格的雕镂望向一川烟草,却在敛眉一瞬瞥见立于船头的那人。
婷婷而立的女子抬起手拢了拢被雨水润湿的额发,袖袍向下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在粼粼水光的映照下烟笼似的迷蒙。
那人手下一动,气劲射出,水面忽地暴涨,船身剧烈摇晃起来。游女堪堪稳住身形却见对面小舟有一女子狼狈地攀住船沿,衣衫尽湿,两眼喷火地望过来。
“公子……”
那人笑道:“美人好,湿身的美人就更好了。”
是师兄与百里闻香。
玄清穿过层层迷雾,向前迈出两步,潮水退去了,土地尚有几分湿意,入目的是满庭的红叶落花,展现在他面前的景象变成了无限寂寥的暖黄秋景。
摩挲着落灰的杯沿,氤氲的茶香似乎还在袅袅缠绕着雾气,可惜泡制的人寻不见了。潮起的朔风轻轻荡荡地打来,吹落了一树的枯叶。点点墨迹落在泛黄的纸上,指尖触碰到画纸的一角,粗糙的质感还残留着白天的温度。
玄清向院外望去,苍郁的树枝间,一只纸鸢孤零零地挂在上面。
——你瞧不知是哪家小姐的纸鸢挂了上去,我且去帮她取下,说不定能开启一段旷世情缘。
师兄的一句话至今萦绕在玄清的耳畔。
原来这不仅是百里闻香的心魔,亦是他的心魔。
玄清心中忽觉空茫,百年来他只知修仙问道,却从未修心。师尊曾说修仙者必先修人,师兄错了,百里闻香错了,那么他呢?他是否也错了。
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手脚并用地攀上树枝,勾起纸鸢,拿到手里的瞬间却变成了一只蚱蜢。
又大又丑的蚱蜢。
玄清不由笑出声来,伴随着轻笑,迷神惑心的阵法破了。声音再次潮水般涌上来。
“大哥你掐我脸做什么!花瓶不是我打碎的!”
“小弟不可调皮,让娘知道又该罚我了。”
“你不是我夫君!你是谁?你……你长得可真俊俏。”
眼前的迷雾也跟着散去了,恢复清明的视线里,是一个人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剑惊鸿?”
“是我,”他挑眉道,“原来你也有如此狼狈地一天。”
玄清道:“非也,我衣衫整洁,不知你从哪里看出来了‘狼狈‘二字”
一剑惊鸿探过身来,抵住他的额头:“从你的眼睛里。”
“被你发现了,”玄清伸手覆住他的眼睛,“不要再看了。”
语罢,玄清抽剑转身:“该你了。”
暮非难以置信道:“你竟能破阵?”
玄清道:“暮云的尸体在后山。”
暮非惊怒交加,死死瞪向玄清。
玄清叹道:“暮云庄主确实已逝。”
暮非再无言语,眼里是恨是痛,到底没有流下泪来,飞身掠去,急急赶向后山。
玄清望着他悲怆的身影摇摇头,看向尚在心境中出不来的三人,阵法已破,法术持续不了多久,先放着吧。
眼下找薛岚要紧,他先去了暮非处,却不见人影,单现在环境之中,不能不说毫无险境。
玄清奔向后山,好在赶过去时并未发现打斗的痕迹,薛岚正完好无损地站在地牢外愣愣出神。
玄清走过去,担忧道:“薛兄无碍否?”
薛岚不答,仍是专注地仰望夜空。
“月亮出来了。”
玄清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那是一轮满月。
晚风沁骨,夹杂着刀子般的寒意,玄清的心也跟着冷了下去。
月圆之夜,葬魂之时。一剑惊鸿亦有所感,提剑而来。
玄清提起真气,于眼前一划,咏道:“浊三清,化一气,飞霞腾身,天地任遨游。”
目色霎时清明,天地之间,万物皆入玄清眼。玄清扫视一圈,果然暮非的小阵牵动了百里闻香的大阵,无双宫已是一处死地了,而她竟把自己也置于阵中,看来是下定了决心。
玄清心念稍转,目中真气再涨,见空中气流急剧翻涌,六甲隐现,立时手掌一翻,万丈光芒破空而去,激起天地震荡。
一剑惊鸿错愕一瞬,随即定下心神,腰间青雪出鞘,敛起周身剑气,随着光芒而去,端的是一剑争锋,生生逼得阵法破出一道斜口。
玄清拍掌道:“不愧是一剑惊鸿,当真是惊鸿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