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们,也瞅了个空档,悄悄凑了过去,随着大部队远远敬了一杯。
那时的萧长恭,剑眉朗目,意气风发,像是一团火光,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偏对着他们这些小吏依然面带笑意,没有一丝厌烦之色。
这样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转过头,都微微闭了闭眼。
若那壶酒真的有问题,他们这些劝酒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一想到这,两人都忍不住心底发颤。
黄大人再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壶酒……”
“是,被下了药。”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不等他话落,荣晴就回了话。
黄大人的脸色骤变,“果然……”
那边,刑部尚书见黄大人开了口,咬了咬牙,也问了一句,“那壶酒……”
“萧王爷从边关带回的烧刀子,整个大殿,只有他一人独饮!从萧王爷带进宫到上桌,中间只经过了御膳房,却过了无数手。”
再一次,荣晴提前回了话,目光直视刑部尚书,答案却正中刑部尚书心中所想,刑部尚书的瞳孔微不可见的缩了缩,整个人像是突然没有了力气般往后靠在椅背上。
陈思源见两人这般模样,蹙眉思忖片刻,再度开口,“荣姑姑可知下毒之人是谁?”
“大人这般问我……”
荣晴抬眸,看着陈思源,略点头致歉,“……请恕老奴无法告知,因为老奴……并不知道。”
不知?
陈思源微怔,去看刑部尚书与大理寺黄大人。
两人也是一副怔住的神情,“荣姑姑不知?”
荣晴摇头,“不知。”
“那幕后之人……”
“不知。”
“为什么这么做?”
“不知。”
陈思源气结,“从先前柳叶的描述,你与你姑姑的对话中,曾透露,说萧王爷功高盖主,所以才遭此大难……”
荣晴沉默一瞬,抬头,“大人明知还顾问。”
大堂内,蓦地一静。
楚元翎骇然的看着荣晴与陈思源,忽然就想到他方才还在纠结的那句话,‘不是娘娘的意思’……
那是谁的意思?!
他与张子玉先前分析过,当年,盛文帝的皇位还未坐稳,与周家、齐家关系密切,尤其是周家,周老丞相精明异常,很得盛文帝欢心。
若盛文帝与周家达成什么协议,此事有周家出面,那这些话就说得通了。
可柳叶与荣晴为什么要说的这么模棱两可?
为什么不直接说是周家所为?
楚元翎侧身去看张子玉。
张子玉的面色也不好看,似也没想到荣晴与楚元翎的对话,看到楚元翎回头,他微微摇头。
楚元翎便敛了神色,什么都没说。
第620章 想当然(二更)
“你……”
陈思源嘴唇蠕动,似想说什么,双眸内压抑着惊天骇浪,“荣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荣晴自然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荣晴抿唇一笑,几十年的宫廷生活让她看上去无欲无求,笑容浅淡到恰到好处,多一份谄媚,少一份冷苛。
“荣晴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谎话,愿遭五雷轰顶,天谴处罚!”
大堂之上,又是一静。
众人的目光从荣晴身上,缓缓移动到柳叶身上。
柳叶也曾发过毒誓。
陈思源却并不打算放过二人,冷笑一声,惊堂木重重拍下,“你们以为发个毒誓就能自证了吗?办案若只靠证人发毒誓,又哪来这么多冤案!还不将前因后果从实交代!”
“大人,奴婢所知已经悉数说了,再不知晓旁的了。”柳叶磕头哭诉。
陈思源看向荣晴。
荣晴眉目清冷,与陈思源对视,颔首一笑,“老奴所知也已告知太子殿下与诸位大人,若说还有什么果……”
她略一沉吟,说出了一个太监的名字,“我姑姑是周贵妃的人,日常跟在周贵妃身边伺候,平日极少得空,柳叶没来之前,姑姑曾与我提及此人,他当时被周贵妃救了,很想跟着周贵妃,想借此事表忠心……”
楚元翎与张子玉俱是一怔。
“……此人后来重回玉清宫,但与永和宫的关系一直很亲密。萧皇后……”
荣晴说到萧皇后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面上,多了些愧疚,闭眼一叹,“……萧皇后腹中的小皇子没了后,他因办错了差事,被发落去了皇陵……”
荣晴说的简单,众人却都从中听出了玄机。
陈思源转向楚元翎,“殿下,您看?”
楚元翎眉头紧蹙,闻言,眸底更添几分不耐,“若此人与萧家案有关,即刻召回,若无关……”
他看向荣晴。
荣晴不卑不亢,肃容道,“有关!”
楚元翎一噎。
片刻,忍着心底的怒气,发话,“传本宫的话,将此人从皇陵召回,配合案件调查。”
“是,殿下英明。”
陈思源肃然正气,躬身应了话,转头对刑部尚书与大理寺两位大人道,“为确保人证安全,还要烦劳两位大人配合,咱们三司一同派出人手前去接应。”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两位大人,对视一眼,都点了头。
楚元翎看着陈思源那一身正气的书呆子模样,心里有些毛毛的,莫名其妙的开始烦躁,不安。
因需要新的人证,荣晴与柳叶暂且收监,等新人证接回,再重新开堂。
楚元翎与张子玉一前一后出了大理寺,上了马车,回太子府。
一路上,楚元翎的脸色都不怎么见好,张子玉也在思索两人透露的内容,竟一路无话的回了太子府。
马车入府,二人下了马车,直去书房。
房门甫关上,楚元翎便问出了口,“先生,你觉不觉得陈思源有些奇怪?”
“殿下也察觉到了?”
张子玉讶然开口。
两人看着对方,都蹙起眉头。
“陈思源是咱们的人,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张子玉犹豫道。
楚元翎想到他几次征询自己的意见,所问的问题也都是与案件相关,并无出格之处,不由迟疑点头,“或许吧。”
“殿下,柳叶与荣晴的供词,意有所指,是皇上暗中安排好的吗?”
张子玉说出自己的疑惑之处。
楚元翎摇头,“本宫也在困惑,二人是不是得了父皇的暗中吩咐,想把线索往周贵妃身上引,却又不能明说,便借由她们的口,告诉世人?”
张子玉沉思半晌,缓缓点头,“应是如此。”
楚元翎提出疑问,“功高盖主又怎么解释?”
“若有人较真儿,自然是周家猜测圣意,擅自动的手,皇上……不知;若无人较真儿,这事不过是口头一句话,不足为惧。”张子玉道。
楚元翎看他,抿了抿唇,微点头。
张子玉松口气,“那接下来,我们就等新人证从皇陵带回,听听他的证词再做说法。”
楚元翎心里却再次涌上一股不安,“先生不觉得这人证来的有些太顺了?”
“是有些。”
张子玉拧眉,猜测道,“难道皇上想早日解决此事,所以动作快了些?”
楚元翎摇头,“本宫不知父皇的意思,不若改日探探父皇的口风?”
他征询张子玉的意见。
张子玉想了想,摇头,“殿下,皇上不会想从您口中知道这些事情的。”
楚元翎猛的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面色微变,“是本宫欠考虑了。”
他离皇位一步之遥,若此时做错事说错话惹厌了父皇,后宫可还有皇子等着那个皇位呢。
说起后宫,楚元翎想到那些未出生的孩子,心头那股烦躁越发强烈。
“先生,父皇年岁还值正当,这一次是侥幸,若下一次有个万一呢?”
万一,跟这一次一样,一起受孕的嫔妃若干,怀孕的十几个,全是皇子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楚元翎的脑袋就大了。
“殿下,自古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张子玉开口,躬身,“殿下若心软,日后会常受烦扰,心不定怎能成大事?!”
楚元翎闭上眼,满脸苦涩,“我总是想到我小时候,若我如此做,岂不是……”
见他态度有所缓和,张子玉忙道,“殿下也是被逼,若实在难为,不如……让小皇子跟三皇子学学?”
楚元翎一怔,“跟老三?老三是个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