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就有老一辈的人在旁边叹气,“华小子也不容易,大家伙都体谅一把吧。”
几家与苏连华和沈氏关系亲近的村民跟着附和,那些起哄的见人多势众,再纠缠也落不下好反而会得罪里正,面面相觑一番后,不得不住了口。
苏连华心下一喜,去看苏木槿,苏木槿朝他眨了眨眼,苏连华脸上露出笑容,再次扬声,“乡亲们,熊肉虽然不能白送给大家伙,但大家伙如果有想尝尝熊肉的,可以拿东西来换,不拘什么东西,哪怕一车柴,咱也能割上一块儿给孩子打打牙祭……”
那些以为没希望吃到熊肉的人一听,立刻就乐了,“这感情好,我家攒了一瓦罐的鸡蛋,能换上不小一块儿了……”
“我刚生了不少豆芽菜,是不是也能换?”
“我家婆娘腌的大白菜可是十八里寨一绝,我这就去抱两颗来……”
“我家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虽然不下蛋了,但熬汤正好给病人喝,二嫂子,能要不?”
见适才还面色不好看的村民此刻笑盈盈的,沈氏有些发愣,苏木槿笑着扯了扯沈氏的衣袖,沈氏忙道,“要!正好给我姑娘熬鸡汤喝,小张叔前儿个还嘱咐我给她杀鸡熬汤补身子呢,我还没顾上,你这正好……”
那媳妇闻言,乐呵呵的,“成,我待会儿回去顺手给你杀了送过来,你还省了一道手……”
周围瞬间热闹起来,一个两个三个都兴高采烈的说着拿家里什么东西来换。
老一辈的人老怀安慰的夸起苏老爷子教子有方,苏老爷子不好看的脸色渐渐有了笑容,看向苏连华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慈父般的欣慰。
那些哼哼唧唧说白给不要非要拿东西换的人被几个村民不着痕迹的给挤了出去。
苏木槿不经意见看到,眸底浮出笑意。
村民们本性淳朴,却难免被人蛊惑利用,今天这事,如果听李成弼的,那成全的只有李成弼的名声。
爹爹和哥哥差点把命赔进去,她怎么可能让李成弼得逞!
所以,她先让爹爹说清楚这熊瞎子是他们拿命换来的,是准备卖了钱养身子的,这样说,村民们固然不会再强要,但心里肯定不舒服。
等爹爹再抛出可以拿东西来换的话时,已经调整过心态的村民们自然更容易接受。
这样做的结果,既不得罪人,又结了好人缘,更让李成弼的计划落空,一箭三雕,毫不费力!
苏木槿扫了眼神色阴沉,孤零零站在中央的李成弼,唇角勾了勾。
李成弼皱眉看着与战六婶说话的苏木槿,心中又羞又怒,羞的是今天自己出了这么大一个丑,怒的是苏木槿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出丑难堪下不来台!果然是个不通人情,不懂变通,眼皮子浅薄的乡野村姑!
他兀自气的心口血气翻腾,却也知道大势已去,便想趁着众人不注意离开。
却被几个被挤出去,没得到好处的村民拦住去路。
“哟,李秀才,怎么这就要走了?”
“李秀才可是说要白分我们熊肉的,怎么光说不做?”
“可拉倒吧!你还是个秀才,说话跟放屁一样,人家放屁还有响儿,到你这响都没,呸!”
“你有本事说大话,你倒是说到做到白分我们肉啊……”
“啐!拿别人家的东西长你自己的名声,小孩子都知道不是自家的东西不能动,你还是个秀才!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有娘生没爹养的……”
李成弼气的脸色铁青,眼神冰冷的看向最后一个人,那人啐了一口,嗤笑道,“看啥看?我又没说错你……哎呦,你那眼神还想打我咋地?有娘生没爹养的玩意儿,屁秀才……来啊,你倒是咬我啊……”
李成弼的一双手几乎掐进掌心,脸色难看的吓人,甩开几人快步离去。
那人在他身后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吃软饭的东西……”
李成弼的脚步一顿,接着大步离开,只是眸底的神色越发冷凝了。
战六婶见李成弼走了,朝沈氏努了努嘴,沈氏斜了一眼,没作声,统计熊肉数量的时候,故意忘记了李家母子。
战六婶偷笑,沈氏哼哼两声,战六婶好笑的点点她的头。
过后,悄悄跟她说,“我看槿姐儿这亲事定的有些早了。”
沈氏叹气,“再看吧,槿姐儿还有三四年及笄,他们家如果真不是好的,那就算了,我心尖尖上疼了十几年的姑娘,可不是嫁过去给他们母子俩祸害的!”
说到最后,沈氏的声音中有着与往日不同的坚决。
战六婶跟着叹气。
“你总归还有个盼头,我家颜姐儿……这辈子怕是嫁不出去了。”
听战六婶提起颜姐儿,沈氏面上多了几分唏嘘。
她前几天还跟槿姐儿感慨,颜姐儿自小时候被她奶一棍子打傻后就再没清醒过,明明长的那么好看,真真是可惜了……
全村一百多户人家,除了家境好的几家留了五六斤肉,其他的最多的也就要了两斤,大多是一斤半斤的,主要是给家里老人孩子解个馋,过年见过荤腥。
这样还剩下一百多斤,加上熊掌、熊皮,战六叔全拉去镇上给卖了。
苏连华想跟去,被苏木槿以他的伤口为由拦下。
苏老爷子见苏连华没有一起去,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但顾忌还有一些没有离开的村民,便什么都没说。
第25章 你大哥坑你的银子了?
等村民一一离去,苏老爷子叫了苏连华到正屋说话。
沈氏皱了皱眉头,脸色明显有些不好。
大约半柱香后,苏连华沉着一张脸回了房。
沈氏一见他的脸色,心里就有了数,“老爷子是不是又旧话重提了?”
苏连华没有第一时间出声,而是在沉默一会儿后,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才开口,“爹的意思是我应该跟去镇上,把熊瞎子送去大哥在的醉香居,免得战六哥私吞了卖熊瞎子的银钱。”
说完,唇角勾了抹嘲讽的笑。
“送去醉香居?”沈氏嗤笑一声,将手中正收拾的衣服摔到床上,“送去让老大吞吗!我就搞不明白了,战六哥和战六嫂子是哪里惹到他了?不就是咱们跟战六哥与战六嫂子亲近,跟你亲大哥亲大嫂关系一般吗?”沈氏堵的胸口发闷,偏又发泄不出,气的身子都有些抖了。
“这么些年,老大两口子吞咱们二房的银子还少吗?别家能卖八十文的东西,到他们夫妻手里只能得三十文,这么些年了,咱们说过什么吗?老爷子居然有脸说出这样的话!还诋毁战六哥!要不是战六哥跟战六嫂子,我们娘儿几个坟头上的草都长成树了!战六哥信不过,他的老大宝贝疙瘩信的过?我呸!”
沈氏丝毫不掩饰对苏老爷子与苏家大房两口子的厌恶,尤其是听到丈夫说战六哥会私吞他们的银子后,恨不得立刻跑到苏老爷子跟前问问他哪里来的脸说那些话?!
真是谜一般的自信!
苏连华自嘲的叹气,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面上带着笑容,凑到妻子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沈氏的面色有起初的怒火涛涛慢慢恢复正常再到‘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这可是明晃晃的打老爷子的脸,不怕他到时候生你的气?”
苏连华很光棍的摊摊手,“我们很穷,很需要银子,当然是哪家出价高卖给哪家了。”
沈氏配合的笑,却没忽略丈夫眼底极力掩饰的失落,她心里轻轻一叹。
自古有后娘就有后爹,别说苏老爷子对她丈夫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即使有,也早被苏老太太的枕头风吹了几十年给吹没了。
更何况,苏老爷子若真对她丈夫有怜惜,她丈夫也不会那么小的年纪就从了军。
苏木槿牵着棉姐儿在房间外面,将夫妻两个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自家爹爹。
她抿了抿唇,视线落在正屋上,眸底慢慢浮出一抹笑。
爹爹和娘亲的委屈不会白受,苏家这两位主儿迟早会自食恶果,她只要在旁边静静看着就好了。
当然,前提是他们不打什么对二房不利的歪心思。
否则,她不介意让他们提前尝尝恶果是什么滋味儿。
……
半下午时,战六叔与战二哥从镇上回来,家门没进,直接来了苏家,当着苏家老爷子的面把卖熊瞎子的银子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