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留一个他给的胸针，就足够了。
说来感慨，听闻他的死讯，到参加他的葬礼，再到现在的现在，我逐渐体悟，这世界上真的没有过不去的坎。
一个人的死亡带不来什么，不论是谁，都会渐渐的、或多或少的把他遗忘。每个人都忙碌的活着，有自己的新生活，每天都是一身疲惫，脑子里没有空隙来一遍遍的回顾一个已经不存在了的人。
感情是要维持的，如果一直被消耗，就什么也不剩下了。……更何况他还让很多人感到为难。少了他，不少人都暗地里会松一口气吧。
他的父母不止有他一个孩子，他并非不可替代；他的兄弟姐妹们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可以互相扶持；他的前妻早就有了新的丈夫和生活，没有必要为他日日痛哭流涕；他的孩子，我，也早早就和他没有关系，两个人之间见一次面都隔着岁月长长的河流。
和他之间、我的童年记忆，也泛黄氧化，快乐的、痛苦的、悲伤的、愤怒的，印象再怎么深刻，也统统都不值一提。
——
我深夜的时候，起来上厕所。从厕所出来，正好碰到了回家的妈妈和继父。
“妈妈，爸…”我唤了他们一声，本来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一点，“回来了？今天好晚。”
妈妈脸上看起了还很疲惫，“……小谈。……工作遇到了一个问题，焦头烂额呢。”
“嗯……辛苦了，吃过晚饭了吗？”我问。
“吃过啦。现在好困呢。”妈妈说。
“啊，那赶紧去休息吧……”我本来还想多和妈妈说两句话，但看她浑身疲惫的样子，就没再多问了。
“好，你早些睡。”妈妈应道。
继父带着妈妈回房间了。
我没想到他们工作这么辛苦，在原地看了一会妈妈的背影，才回房间……他们这么辛苦，我帮不上忙啊，这样好了……少买点可乐，多喝热水。
——
很快的，我们开学了。
暑假的时候，作业完成的速度意外的快，甚至多写了半本的数学练习册。
我后来也去楼下等过李瑜嘉同学，但一直未果。
……搞得我都不知道上学后该和转校生同学怎么说话了，不说话又觉得对方其实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啊，但感觉说话心里就会有怨气……这怨妇感太浓烈，我自己都羞愧了。
而且更加不巧的是，临近开学的时候，我的自行车不知道那里出故障，用不了了。我推着自行车到附近还不是很近的一家维修店，对方店员满口答应，但告诉我如果在他们店修得过一周再来取，因为我自行车需要换的零件还没有送过来，所以需要多等些时候。
方圆百里就这一家维修店，而且我拖着这自行车走这么远，也懒得再找别的自行车。原地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不过我走到学校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多虑了，因为我们换座位了。
老师早早就把新的座位表贴在教室前面，我找了下自己的座位，是靠窗中前的座位。
嗯，还可以。
我又去看李瑜嘉的座位，在我的后排，我们中间隔了两排，但对方和我的座位是相邻两列。也就是说，我可以从前面的教室门进出，这样不会经过对方，也可以从后面的教室门进出，这样走到自己座位上是刚好路过对方位置的。
我看完回身，却刚好和后排坐着的瑜嘉对上眼神。
我怔住。
对方也怔住了，然后没用几秒，把头扭到旁边去了。
嗯？
嗯嗯嗯？
什么情况？
我被瑜嘉同学讨厌了吗？
……该不会，暑假里对方是真的在是在故意的躲我？
是我说错话了？可是我没有这样的印象啊……
我抿住唇，觉得有些恼火，过了会又觉得低落，憋了一口气，沉默的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我以为我们关系目前看来还不错……但对方真的是想和我当朋友吗？
算了，多想无益。
我坐下，右边的人和我打招呼，我抬头才发现是之前的邻桌女生，“——我们又是同桌呢。”对方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我也惊了一下，露出个笑容来，“好巧。”
邻桌女生人很好，又和我处得熟了，这次旁边坐着的还是她，这倒是件好事。
开学之际真是兵荒马乱。今天则真的是糟糕的一天，虽然我没有自行车，不得不走去学校，并且因为李瑜嘉的微妙态度感到低落，但这都比不上我中午知道的一则消息让我慌乱。
我中午照例去芝齐班里，找她一起去吃午饭，但左右找了几圈没有看到她人，便找到她班主任。因为芝齐的缘故，我们也算经常打照面了，所以找起人来还挺方便，对方也认得我。
结果被班主任告知，“王芝齐同学，因为身体缘故，高三暂时休学了。”
“……什么？！芝齐休学了？”不对啊……芝齐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事啊，我上次见到对方，还是在一周之前，对方状态看着还算稳定。
“嗯……是的，她家人昨天才打电话告诉我，今天上午刚来交材料。”
“……抱歉，老师，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吗？”
老师借我手机，我输入芝齐的号码，过了许久才被接起来。
对面“喂”了一声，我听出来是芝齐小姨的声音，“是阿谈吗？”
“是我，小姨。芝齐怎么样了？为什么休学了……？”
“……”对面沉默一会，叹了口气，“她昨天昏倒在家里，还是我先发现的……医生说她身体情况恶化了，需要留院。”
“现在还在睡着……”
“呼——”我镇了镇心神，“还是XX医院吗？我放学后去看她。”
“嗯。”芝齐小姨说，“具体情况你自己来看看吧，芝齐看到你应该心情也会好一点的。”
“……我一定到。”
我谢过老师，心不在焉的吃了午饭。
下午的课则一点也没听进去，更何况第一天讲的内容也不多。
一放学就冲出教室，直奔车棚。
人到了车棚，才发觉自己今天是走路上学……急得忘了。
到学校门口，招手想打车，路过的却都是私家车。
我都有点被今天的运气气乐了，越是着急越是什么都没有。
我刚想着干脆徒步去离这里不是很近的公交车站坐公交，或者去别的街上看能不能叫到出租时，旁边有一辆自行车在我旁边停下。
我扭头一看，是李瑜嘉……说来也奇怪，看到他，心里的焦虑就忽然少了几分，变得有点冷静下来。这时候，才想起些其他事。
啊，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对方说话来着，头疼，要不装作没看到好了？
……哈，但是现在把脑袋扭回来又有点明显。
“没带自行车吗？”
对方先开口问。
“……嗯。……坏了。”我点点头，过一会，又补充一句。
“你在等出租吗？”
“…嗯。”
“我送你。”
“嗯。”我抬头看他，“……嗯？”
“如果你愿意的话。”对方看我看他，稍稍偏头，过了几秒，又转回来，补充着说。
第41章 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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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这不好吧……”而且这是在门口，虽然我出来的早，但经过一系列折腾，已经人来人往。
对方却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在客气，敛眸，没看我，只是说，“没关系。”
我想也是，应该没人记得我这个无名小卒，而且校服一穿，谁也记不得谁的样子。
我郑重地道谢，“谢谢，麻烦了。”
对方这才抬眸看我，“没事。……你去哪里？”
“XX医院……你知道在哪里吗？”
“嗯，知道。……我姥爷上周还在那里住院。”
“啊……姥爷还好吗？”我坐上自行车后座，双手紧抓住座位后面。
李瑜嘉平稳上路，“挺好的。他在做腿部锻炼的时候，摔倒腰了，在医院休息了许多天。”
……啊，这……我默然。
“你呢？”
“啊？”
“你去医院，检查吗？”
“……不，我朋友紧急住院了……”
李瑜嘉安静下来，骑得快了些。
对方带我抄了很多近道，我问怎么知道这些路，他说经常来这边，渐渐发现的。
虽说是骑自行车，也没有比汽车在大道上慢特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