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又问他，“……阿鱼，你刚刚说我心情不好……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阿鱼？”对方语气古怪起来。
“啊，这个……我觉得很顺口……？不行吗？”
“……可以的，”对方好像又笑了一下。
“我不问。因为你不想说。”他很简单的说，却很有力量。
我默然。
半晌才说，“……再给我些时间，如果我有一天放下了，我会和你，和我其他的朋友说的。”
“还有，谢谢你。”我真心实意的说，不论是这场出乎意料的露营，还是他这份体谅，我都很感激。
“你很勇敢。”他说。
“我正是不够勇敢才不说啊……竟然还能被你夸奖勇敢。”我苦笑。
“很勇敢的。敢自己承担这些难受的事，我会觉得这样的人很勇敢。”他说，语气与神色都显得很认真。
“……”我抬眸看他，突然也有点相信自己是勇敢的了。
“其实你很擅长说话吧……”我本来以为你是不善言辞的那种类型呢。
“……？谢谢？”
我笑了，我把手背在脑后，问他，“瑜嘉，你以后工作想去做什么呢？”
“……医生。”
“为什么？”
“治疗别人……”
“很适合你哦。”
“为什么这么说？”
“你身上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气场哦，虽然你可能不知道。如果当医生，一定会很可靠。……如果我生病，我一定找你看病。”
“感冒也看吗？”
“呃，嗯，感冒也挂你的号。”
我看到他笑了，“那你想当什么呢？”
“没有什么特别相当的吧……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游戏工程师，做自己喜欢的游戏、设计自己喜欢的纸片人。”
“……纸片人？”
“啊，就是游戏里的人物与角色……”
旁边的虫声正聒噪，我突然思绪一转，问他，“对了……瑜嘉你不怕虫子吗？露营会遇到很多虫子的吧？”
对方稍微沉默一下，“……我讨厌被虫子触碰到，但就虫子本身而言，并不算讨厌。……甚至觉得它们是很了不起的种族。”
“这样啊……你说得对，虫子可是从最开始恐龙还在的时候活到了现在的时代……它们很厉害。”
“你头发上……”
“嗯？”
“有虫子。”
“啊？”
“我能帮你拿下来吗？”
“可以的，谢谢你了。”
我一动不动，怕把虫子惊得乱动。
等着他把虫子从我头发上取下。
他俯身，伸手过来，轻轻触过我散落在布垫上的发，气息离我极近。
我本来还想着这一幕和我之前帮他抓虫子好像……又觉得……啊……好像也没那么一样。
他的琥珀色眼眸在深沉的夜色里就像可以发光。璀璨星河好像在天上，又好像映在他的眼中。
我看的出了神。
他要伸回手的那一瞬间。
可能是气氛太好。
我忽然有一种冲动，告诉他，我们还是别做朋友了，我可能喜欢你。
但话刚刚冲出喉咙半截，另外半截就落进肚子里了。
我有那个资格吗？
不提我们有多么的不同，有多少的差别。
不提对方怎么看待我的，我说出口会不会失败。
还有一件事，让我连勇敢说出口自己的心意也不敢——
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我是“他”的孩子，遗传着“他”的基因，万一我也变成“他”那样呢？
我会伤害到别人，伤害到自己。
我很害怕自己会变成那样。
所以他刚刚说错了，我真的没有那么勇敢。
我忽然觉得鼻头很酸，他把虫子取走，我掩饰的笑笑，开玩笑的说，“呐，瑜嘉小哥，我们这算不算是私奔啊？”
他没说话，但在这么深的夜里，我也发觉他脸变得通红。
他用水一样潋滟的眸，微微瞪我一眼。
我只是笑。
我抬头看满天星空，觉得满天都是流星做的雨，直直落在我的心里。
真好啊。
满头繁星，还有这样的人在我身边。
我突然兴致来了，问他，“瑜嘉……你相信转世轮回吗？”
他好像还没从刚刚那个玩笑里缓过来，过了半晌才摇头，说，“我不信的。环境和经历让每一个人都不一样，而转世轮回后的人，他的经历与环境，也使他不是最开始那个人了。”
“……我也不信。”我说，“人活一辈子就够了，没必要活好几辈子。……当然，如果是中途早夭的人，我也希望他能获得美好的转世……”
“不过……我刚刚又有点想相信转世了。”
“为什么？”
“……这个嘛……其实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想法啦……”我说。
其实我没说出口的是，我希望，如果可以有转世……希望我们，我和你，还能在下一世碰到。希望到时候，我有足够的本事与自信，勇敢的追求你。
……不过，你要是拒绝，我也没办法了。
我想着，自己暗中微笑了一下。
第39章 不错
39
我们回去的时候，道路上的路灯都早早熄灭了，天色透着一种奇妙的深蓝色，四周则是漆黑一片。周围都是黑森森的树木，或者说，以前我是这样认为的——但今天，我只觉得路边的每一片树叶都显得那么可爱。
瑜嘉就把手电筒用衣服绑在电动车的前面，我则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在后面照着路。
我本来没有感觉，经过这一次露营，发现露营真的如李瑜嘉口中说的那样，其实很有意思。
李瑜嘉说，我们这算不上真正的露营，时间很短。
倒像是天文观测？我想了下说。
对方把我送到我家楼下，我说，“今天太谢谢你了，明明是你的生日，却还愿意带我出去一趟。”
对方摇了摇头说，“我今天很开心，是我该谢谢你。”说完，还朝我简单的微笑了一下。
我也笑了，开玩笑道，“瑜嘉，回去的时候要小心哦——你这种……可爱的男孩子一个人在路上也很危险呢。”
李瑜嘉凝视我一会，“……放心。你上楼小心。”
“嗯嗯。”我点点头。
“那再见了。”
“嗯。”对方说。
我走进大楼，开着手机上的手电筒，强烈的白光从手机里照射出去，在地上照出一个白圈。
周边则是黑漆漆的一片。
本来如果我晚上这种路线，我肯定得害怕一下以表敬意，所以我很少走夜路。但今天看什么都觉得——艺术品！都是艺术品，生活中的艺术。
就连电梯按钮上的圆圈都圆的那么有韵味，简约的线条和金属的光泽，盈盈的蓝光像是海底的宝石散发出的色彩，黑色的边框更是让其在灵动中多了一份沉稳。
——说来奇怪，明明对方不在身边，还是觉得安心，甚至连本能的害怕都少了一些。
我一路坐上电梯，蹑手蹑脚的进了家门，夜晚安安静静的，大家都睡着了，也没有人发觉我出门，我很欣慰。
我进了房间，才刚刚在床边坐下，又觉得心里不□□定，便轻手轻脚走到窗户边上一看，发觉一辆绑着手电筒的电动车还立在那里……有一说一，我从上面看下去，发觉瑜嘉小哥绑的结实是结实，但也不是那么好看。
我往车子旁边看一点，瑜嘉还在那里，微微仰着头看过来。我悄悄的开了灯，在窗户那里朝他招手。
他看到了，好像也朝这边挥了挥手，这才骑上车离开。
我关掉灯，忍住困意，蹑手蹑脚的又去洗漱。幸好没有人被我洗漱的声音吵起来。
躺到床上的时候，还非常安心。几乎是眼睛一闭就睡着了，什么梦也没做，一觉睡到大天亮，还是被妈妈敲门叫醒去吃饭的。
沈友臣问我，“怎么这么困，晚上偷偷溜出去玩了吗？”
我心里一惊，表面还是很淡定，含糊的回答，“熬夜了来着。”的确是熬夜，也不算说谎。
然后就看到对方流露出一种很自然的微妙的神情。一看就知道对方脑子里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我还记得他偷偷摸摸看小yellow书的事情，对他这种双标行为表示不齿。
我现在还沉浸在高兴和喜悦的心情中，所以也没和对方一般见识，微微翻了个白眼，就不理会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