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不跟我们几个说,很多话是在一起酒喝多了,才都知道的。”叶缜说,“他养母那时得了点儿病,何尘不肯画了,就被塞进过车尾箱里,三天。”
“何尘…没逃吗。”胡维听完,只觉得特别难以想象。
“他那时候顶多十岁,后来大点儿,他妈好像住精神病院里了。”叶缜点点桌子,示意胡维吃点儿东西。
咖啡吐司都端上桌挺久了,但胡维没什么胃口。
“但没完儿,道德绑架你知道吧,‘如果你不接着往下画,那我就去死’,他妈反反复复都说这个,对医生也说对何尘也说。”叶缜说。
胡维打了个寒战,他觉得自己像在听个骇人听闻的故事。
而且,只要一想到这故事的主角是何尘,胡维就觉得整个人难受得发紧。
“后来他妈真自杀了,可能这是问题所在吧。”叶缜叹口气,“这么一说也七八年过去了,七八年都没出过问题,不等于他真的没事儿了。”
“但是养母自杀,本身就不是何尘的错吧。”胡维说。
“这个何尘也知道,”叶缜到这里的时候终于停顿了,脸色有些难看:“但他养母…就是当他一个人的面从窗户跳下去的。”
如果是这种情形,换再麻木的人都能是种冲击。
胡维到了这会儿,终于明白何尘为什么会把戏演成那样了。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恐怕就像他怕打雷那样,他得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叶缜说,“你要还想问别的,就只能问何尘本人了。”
这顿早饭竟然吃了快一个小时,胡维道过谢起身,没急着走,问叶缜:“其实我挺好奇,你为什么肯告诉我这些?”
总感觉事关私密,先不论叶缜与何尘关系如何,叶缜应该都不会将这些随随便便往外说。
叶缜依然在拿手指玩咖啡杯的边缘,闻言抬头看了眼胡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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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这是放弃何尘了?”
等胡维走了以后,隔壁桌才站起来一个人。
戴副眼镜,长挺凶,勉强能看出不凶了可能还挺帅。
“何尘喜欢他。”叶缜漫不经心地从兜里把手机摸出来,“而且太难得了,这小孩儿刚好也喜欢何尘——何尘都单身几十周年,该有个男朋友了。”
“你又知道他喜欢何尘?”眼镜男挺嫌弃的,“你不是才头一回见他吗。”
“看眼神、看反应。”叶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世上就只有何尘那种智障,才会看不出有人喜欢他。”
叶缜划拉着手机,给疯子发了几条微信消息。
-我找到狗子了,何尘现在怎样?
-话说他到底为什么是狗子…我看着挺帅气一小男生,何尘不赶紧下手我要了。
“还有我,”眼镜男突然说了句,“其实我也没看出你喜欢我。”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不喜欢你。”叶缜头没抬,继续发微信,将他干的事儿都交代完了。
好半晌,才看见疯子回消息了。
-何尘丢了。
-丢得好啊!丢!得!妙!
-我和胖子,跟着何尘游山玩水已经三天了SOS
-你看看那个什么狗还在吗,要在赶紧让他给治治吧。
-只有年轻人才有资本陪他玩儿啊操!
作者有话要说:
疯子:啥叫“缓缓”?通宵打游戏第二天一早爬雪山然后去蹦极回来还想玩保龄球全垒打,这样的日子连着来三天——你他妈跟我说这叫“缓缓”???
胖子:小兄弟以为自个儿还十七岁吗,我不行了谁行谁上吧(推出狗子)
狗:(猛摇头)我不行我不是千万别选我!
何尘:你...放心,你只要躺着就好。
于是,他俩在床上“缓缓”了三天。
高糖预警w
事实证明,要想让这个懒得像条蛇的作者日六是绝对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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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任务九
《遗城》剧组在主演离开的第四天早上, 发现男四号也没了。
胡维前一晚躺到凌晨三点没睡,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头脑一热就打车上机场去了。
他想见见何尘, 有很多话想对何尘说。
本来他想说服自己等何尘回来, 但是身体里就是有种压不住的冲动。
都没等他细细琢磨, 回过神来, 胡维发现自己已经倾家荡产了。
他拿系统只看了一眼何尘的定位,机票钱4000一付, 胡维发现卡里只剩了零头。
而冲动带来的后果没完,胡维飞了大半路,直接在机舱卫生间里变回狗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一趟行程得花十一个小时,卫生间门关了超过一小时,很快有客人开始抱怨, 最后还出动了空姐。
“您好,请问您身体有没什么不舒服吗?”空姐敲门。
胡维蹲在马桶盖上, 觉得特别惆怅,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空姐再敲了两下门,这回拿英文问他同一句话。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有个男的说,“还是把门撞开吧, 万一是晕过去了——”
胡维瞬间特惊恐, 赶紧从马桶上翻了起来,狠狠按了一下冲水。
外头寂静了几秒,结果估计是没等到人开门,空姐再一次敲门:“您好!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的吗?”
胡维依旧不作声, 所幸飞机正在缓缓降落。
飞机与地面接触, 向前滑行一小段距离,渐渐停稳。
胡维咬咬牙, 站起来用力一蹦,拿前爪拍开了卫生间的门锁。
刚才外头还围着的几个人,似乎都特好奇里边究竟是何方神圣,然而飞机一停稳,乘客们都赶着下机。
根本没人从卫生间里出来,倒是一条狗,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了出去。
背上还拖着个跟他身子一样大的包,跑得风驰电掣,身后一片惊呼。
胡维目测自己可能已经被拍下来了,气喘吁吁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找了地方歇脚。
时差是个神奇的东西,胡维从酒店出发的时候是夜晚,结果现在依然是大晚上。
看来今晚得在机场过夜了。
幸亏在机场过夜的像还不少,胡维拖着沉重的包转了几圈,这儿全是外国人,说什么语言的都有。
他大概还有十个小时才能变回人,胡维掐算了一下时间,最后挑了附近没人的一张椅子,蹲下,团了团自己。
太惨了,见何尘跟西天取经似的。
-
胡维在飞机上都没怎么睡,这会儿接着包遮挡,迷迷糊糊眯了一觉。
天亮以后,胡维时限一到,就拿着委员会准备的证件过了境。
剩下的钱不多,将一半换成当地货币勉强够吃顿饭、再乘坐一下公共交通。
出机场以后胡维试着给何尘发过消息,但没收到回复,胡维只能按着系统定位找人。
系统的定位功能不比地图,只显示所在地名称与距离,胡维得一路找人问路。
所幸国家不算大,清一色的橘红色尖屋顶,能看出生活节奏很慢,街上老人小孩儿猫狗宠物挺多。
店面都是长相精致迷你的,跑在路上的车子也是又短又小。
其实走在路上还挺舒适的,这儿气候还挺温和,十一月并没有严寒的感觉。
胡维一直走到中午,还是没能赶上何尘,何尘的定位总在瞎变动,胡维都怀疑他是不是在绕着城市晨练。
等到了当地时间下午两点,何尘的定位才终于稳定下来了。
在个广场,胡维找得千辛万苦,当发现距离终于不是远离而变为靠近的时候,他能隐约感觉到点儿雀跃。
胡维从巴士上下来,人还没到广场,就能远远听见音乐声。
是有人在吹口风琴的声音,广场很大,出来晒太阳喝下午茶的人特别多。
喷泉向上喷出打着旋儿的水花,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不大明晰的彩虹印子。
何尘位置没动,那应该是坐在了某个地方…胡维四下张望了一下,视线突然被一大团五颜六色的气球给遮挡。
“嘿!麻烦让一让——”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讲英文,但口音挺重。
胡维下意识往右边让了一步,眼前还是那一大团气球,压根儿没看见小女孩儿在哪儿。
只看见气球耸动了好几下,半天才看见一只攥着大捆线的小手,线连着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