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白昼边界(9)

“嗯,快进去吧,不然……”睡意再度来袭,谢景迟没有把那句话说完,声音也一点点小下来,“栩栩,会有办法的,你要相信我。”

他努力了这么久,绝大多数的难题都会有办法,只除了那一个,而那个难题的名字刚好叫做秦深。

谢景迟这一觉睡得很久,如果不是外面一直有奇怪的动静,他甚至都不会这么早醒。

透过厚实的窗帘,室内火烧过的暮色与夜色浸没缠绵。

空气里弥漫着酸涩的草汁味,不知道是不是楼下在他睡着的时候割过草坪。

谢景迟从床上坐起来。他的太阳穴隐隐作痛,意识却很清醒。他下床洗了把脸,尽可能放轻脚步走出房间。

从起居室的侧面可以看见厨房的灯亮着,他走近一点,一位没见过的妇人正在里面忙碌。

他不小心碰到了桌上放着的玻璃花瓶,发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

“你醒了。”

被惊动的妇人转过身来。她比他稍微矮一点,衣着简朴,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且有张一看就很爱笑的红润脸庞。

越过她的肩膀,谢景迟看见炉子上温暖的火光和氤氲的水蒸气。

“你来得正好,这些东西你有什么忌口吗?秦先生只告诉我做一些有营养的。”

她便简单介绍了一下晚饭的食材和预备做的几样菜色,都是清淡易消化、适合发烧病人补充养分的类型。

谢景迟摇摇头,“没有。”

她松了口气的样子,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白瓷小碗,“再过半小时就能吃饭了,如果饿了就先吃点这个垫肚子。”

碗里装着鲜红的草莓和白莹莹的梨——草莓去了蒂,梨削皮去核切成小块,空气中飘着鲜果特有的清甜。

正常来说他应该去起居室等,可他还是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妇人忙碌的身影发呆,连对方在和他说话都没注意到。

妇人放下手里的味碟,“你今年多大了?”

谢景迟咽下嘴里的梨,小声说,“快成年了。”从当下开始算的话还有一个月不到。

“时间过得真快,你都快要成年了……不过还是太小了,他到底怎么想的。”

反应过来她究竟指的是哪一件事,谢景迟愣了愣,“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她知道他和秦深的关系?

“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姓李,是秦家的佣人,从十几年前就一直照顾秦先生的日常起居。”

她可能还说了什么,谢景迟都没有注意到,他只注意到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秦深今年26,十几年前就是还在上中学的年纪。

那个时候的秦深,是什么样子的呢?

好奇心就如开闸的洪水,决堤之后就再难以堵住。他想说自己一点都不好奇,可他面前的妇人并不怎么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个时候他的话比现在还要少,性格也更加乖戾,不瞒你说,我和管家私底下不止一次在想,他这样要如何找到将来的另一半。不过也难怪,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谢景迟直觉她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然而妇人忽然打住,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跟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她干笑两声,尴尬地把话题扯开,“你到外面等我吧,厨房有油烟,对身体不太好。”

被妇人赶出厨房的谢景迟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从来没有人和他讲过这些事情——蒋喻不会,秦深更不会。

他对于秦深过往的了解仅限于父母早逝,由爷爷秦念川抚养长大,以及是个冷淡却体贴的男人。

凉丝丝的草莓抵着他的嘴唇好一会儿,一点点染上温度。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秦深对他这么好的理由。

失去了父母至亲的人总是会因为相似的经历产生更多的同情心。

今天他却忍不住想得更多,如果江行云还活着的话,秦深会对他这么好吗?

甜腻的汁水在唇齿间迸开,他隐约有点反胃。

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如果江行云还活着,他会和谢明耀离婚带自己离开吗?

臆构的幸福就像万花筒,镜筒里一片绚烂的五光十色,拆开只能得到一堆没有任何用处的碎纸屑。小时候他每一天都在想,想得快要疯了,后来他长大了,明白了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就慢慢地不再想了。

学着接受现实远比一次次破灭要好上太多。

第9章

晚宴持续到很晚,秦深回去的路上已经很难看见其他车辆。

快到住宅区,司机熟练地打开远光灯,值夜的安保看到后便立刻抬起升降杆放行。

驶过一丛丛在月光下盛开的植物,司机把车停在楼下,几分钟后再度离去。

秦深一个人上楼,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无比清晰。

搬出来以后他始终一人独居,即使有从老宅跟来的佣人也每天九点左右就离开。

玄关的壁灯是亮着的,昏黄的灯光自头顶柔和地洒落,营造出一种朦胧温馨的氛围。

他愣怔了一瞬才想起家里不止他一个人,所以灯是谁留的不言而喻。

回房间的路需要经过客厅,他刚走了两步,忽然有人从沙发上坐起来叫住了他。

“你回来了啊。”

秦深打开顶灯,谢景迟像不适应强光似的眯了下眼睛。

他应该洗完澡没多久,整个人就像一副泡过水的工笔画,湿漉漉的潮气将那些艳丽的颜色洇散开来。

坐着的姿势导致谢景迟必须仰头才能够和他对视,这样的动作叫秦深意外看见他睫毛上挂着的水珠。

谢景迟很快地眨了下眼睛,那有些让秦深分神的水珠便看不见了。

洗完澡不擦干是个坏习惯,如果有机会的话需要纠正。

“怎么不回房间去睡?”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没有一点动摇。

“白天睡太多了,晚上反而睡不着。”谢景迟垂下眼睛,轻声说着在秦深听来很荒谬的理由,“而且李阿姨给你留了夜宵,在厨房里,她嘱托我一定要看着你吃完,不然的话……”

他穿着一套对当前室温来说未免有点太薄了的白色睡衣,外面披着一件深色的厚外套,睡衣的领口开得有点大,锁骨乃至小半的胸膛都露在外面。

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毫无瑕疵的冷调白,像一整块的玉石,甚至能看到底下青紫色的血管。

秦深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可即使不去看,谢景迟身上那股甜丝丝的气味还是不断地往他的鼻子里钻。

自己的沐浴乳和一点被苦杏仁味中和过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很好闻的、引人遐想的幽香。

从看到谢景迟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Omega有一张过于漂亮的脸孔。

但是太小了,十五岁,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没有发育完全。他不是变态,对小孩子没有一点兴趣,所以哪怕有婚约,也从未真正的把他当做结婚对象来看待。

直到昨天夜里,他才猛然意识到谢景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

十八岁的谢景迟,在向成年人蜕变的同时又保留着少年感的稚气和天真,二者之间并不泾渭分明。

单纯、漂亮且听话,符合绝大多数性格强势的Alpha对于伴侣的一切幻想。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秦深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想。

“不然也不会怎么样。”

补充完后半句话,谢景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进到厨房里端出李阿姨走前交代给他的东西放在餐厅的桌子上。

“你吃完我好去睡觉。”说着不困的人此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眼角都有点泛红。

“不用了。”

秦深揭开还有一点余温的炖盅,跟过去每一次晚归时一样,不是虫草鸡汤就是淮山牛肉汤。

鸡汤的香气冲淡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旖旎。晚宴比他想得还要烦人,一晚上他除了酒精就没怎么吃过东西,这时遇见合心意的食物,胃里迟钝地开始灼痛。

他拿勺子喝了一小口汤,发现谢景迟居然还坐在他的对面,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还发烧吗?”

“好多了。”在走神,谢景迟过了几秒才答话。

“你明天要去学校吗?”

谢景迟点点头,“嗯,只请了一天假,再不去的话我同桌……”他收敛起脸上尚未完全展露的笑,“没什么,他大概会打电话来骂我一顿。”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