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白昼边界(78)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想起车里还有其他人,他只觉得丢人。

郑助理没有说什么,递给他一杯提前买好的海盐榛仁巧克力,话术巧妙地转移重点,“你可能有点低血糖,喝点甜的会好很多。”

谢景迟喝了两口热饮,感觉力气稍微回来了一点,“谢谢。”

如果会的话早就来找他了,何必要等到今天。如今他只希望蒋喻能够理解一下同样身心俱疲的他。

“小迟,你睡了吗?”

当晚十一点左右,应酬结束的江敛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谢景迟。

他敲了敲二楼谢景迟房间的门,许久得不到回应,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了四楼。

四楼的家庭影院,冷气开得很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葡萄酒香,有那么一瞬间江敛觉得自己一脚踏进了存放葡萄酒的酒窖。

大银幕上画面光影不断变换,茶几第一个酒瓶空了,第二个空了大半,玻璃杯的内壁也还残留着一点紫红色的液体。

谢景迟赤脚蜷缩在柔软的沙发床上一动不动,像看电影看到一半睡着了。

不知想起了怎样悲伤的事情,睡梦中的谢景迟眉头也依旧皱着,

江敛看了他一会,察觉到他在微微地发抖,便试探性地摸了下他的手臂,果不其然裸露在外的皮肤冷得像冰,上面还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他无奈地叹气,去别的房间拿了条毛毯过来准备给谢景迟搭上。

“我知道,可是我放不下。”

毯子还没沾到谢景迟的边,谢景迟就睁开了眼睛,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敛被他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接道,“放不下也得放下,你总不愿意害了她吧?你们的事情一旦败露,你可能没有什么,对她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他们话音刚落,银幕上穿白旗袍的年轻女人和她的同伴就说出了同样的话。

“你醒着啊。”

谢景迟揉了揉眼睛,慢慢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刚刚你进来的时候就醒了。”

江敛不动声色地把毛毯放下,然后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目光放在闪烁的银幕上,“好看吗?”

谢景迟用柔软温暖的毯子把自己裹起来,感受体温在毛茸茸的茧内渐渐回升,

“还可以。”他小声说,“挺好看的。”

“这是我最喜欢的片子,有段时间跟走火入魔似的看了好多好多遍。”

“我知道,看得出来。”谢景迟尖尖的下巴藏在毯子后面,精致昳丽的眉眼里有种难以言说的脆弱,“连盒子都旧了。”

江敛没再说话,陪着他把电影的后二十分钟也看完了。

《故园春梦》是三十多年前的片子,即使蓝光片源用现代技术修复过,画面也充满了陈旧的岁月感。

剧情的话,《故园春梦》其实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女主角夏窕春出身曲艺世家,幼时懵懵懂懂地随母亲学习琵琶和胡琴,最大的梦想是在某一天能够登台演出。

改变她的契机是母亲的去世,她亲眼目睹母亲因为一道没有妥善处理的小伤口感染去世,毅然抛弃弹了十多年的琵琶,立志要做一个外科医生。

国仇家恨、悲欢离合,所有的事情在那个年代都变得格外艰难,留洋归来的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战火就已燃起。

无疾而终的初恋,市侩冷漠的丈夫,和小她十岁却天真热烈的情人,经历过三段感情的她从懵懂的少女长成战场上刀枪不催的夏医生。

影片的尾声,功成名就的夏窕春独身一人回到了残破的故园。彼时她已年逾六十,鬓角微霜,红颜不复,唯独那身雪白的绣花旗袍还和少时无甚差别。

数十年前日军在这一带大面积轰炸,家中亲眷带学徒逃往了南边,老宅就是在那时荒废的,后来说要修葺也不知怎的搁置到现在。

夜色融融,亭台冷落,穿堂风徐徐掠过。往日里她练曲的旧屋底下,生满青苔的砖墙缝隙里一小丛不知名的白色野花随微风轻轻摇曳。

她站起来,远处传来依稀的琵琶,电影就在这个地方结束,画面逐渐黯淡,最终变为一片漆黑。

铮铮的琵琶声逐渐变得急促,一行行白色的字迹开始滚动,首先是导演和主创,再是各位主演的名字。

夏窕春的饰演者是当年红极一时的女星阮珩,阮珩也靠着夏窕春这个角色拿下了那一年的金马影后。

阮珩这两个字飘出来,一直面无表情的谢景迟的目光动了一下。

他低着头,“我都不知道这个……”声音被淹没在凄凉冷清的琵琶中。

他只知道秦深父母双亡,却从不知道和他们有关的任何一件事,秦深也从未主动和他说过。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个穿白旗袍、被秦深叫妈妈的女人是阮珩。

“现在可以说了吗?”

六七分钟的片尾播放结束,放映室内重归静止,直到江敛又开口说话,打破了满屋静寂。

“说什么?”谢景迟看也不看他,注意力还停留在前方的银幕上。

“说你心情不好的原因。”

“没什么,我没有心情不好……”

他刚要伸手,忍了很久的江敛终于忍不住把酒瓶和杯子拿到另一边不让他够到,“我记得你以前不喝酒的。”

摸了个空的谢景迟低落地把手缩回去,“随便喝了一点。”

面对如此拙劣的谎言,江敛罕见地生气了,“一点?”

仔细看的话,谢景迟眼神涣散,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身上也一股酒气。

“说吧,我听着。”他生硬地扭开视线。

谢景迟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两条议案不通过,谢明耀的姐姐谢予书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卷土重来的机会。”迟来的酒意让他说话的语速比平时慢了很多,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谢予书的背后是秦深,秦深选了她,给我投的全是否定票……”

“其实一开始我就想说,你进董事会不一定是什么好事,谢氏那个情况跟火坑……”看他这幅样子,江敛叹了口气,“算了,木已成舟,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他给家里的保姆发了条消息,麻烦她这个点起来做一点醒酒汤送到这边,免得谢景迟第二天醒了难受。

“你这次准备待多久?”折返回来的江敛再度坐下,“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我送你?”

谢景迟回这边是为了处理学校里的事情,也就是说拿了毕业照和学位证他随时都可以回去。

江敛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待得久一点。

“下个星期吧。”身上暖和了人就开始犯困,谢景迟迷迷糊糊的打瞌睡,“回去……回去也不知道做什么。”

回去做手术,然后处理离婚的事情,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

当惯了领导的江敛不太满意这个笼统含糊的回答,刁难似的追问,“再之后呢?谢明耀和方如君罪有应得,你没进董事会,你下一步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醉鬼谢景迟迷茫地仰起头,视线半天对不上焦,“可能……可能会继续读书。”

拿完该拿的证件,他被辅导员叫住,说让他再等一下。

一刻钟后,陶教授匆匆从家里赶过来——他听说了谢景迟家里的事情,有些话想要和他当面说。

他们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呆了很久,久到他看到郑助理的脸都觉得过意不去。

“我还是想要读书。”像是冷极了,谢景迟把毯子裹紧一点,眼神也很茫然,“我本来就不讨厌读书,我喜欢学校……”

“好,我支持你。”听到他说要回学校,江敛倒是很高兴,“年轻人本来就该多读书,你是打算考国内的学校,还是……他怎么看?”

“和他没有关系!”谢景迟突然提高了音量,江敛今夜第二次被他吓一跳,“我做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

“怎么跟他没有关系?你们吵架了?”江敛捏了捏眉心,“和那件事有关系吗?”

谢景迟沉默了很久,“吵不起来的。和他吵不起来的。我和他提了离婚,他同意了。”

他梦呓似的说着,全然不顾江敛那震惊到了极致的眼神,“就是说……以后我们都没有关系了”

看完电影喝完汤差不多都是第二天凌晨,江敛把谢景迟送回房间,看着他躺下,再顺手帮他把被子拉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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