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白昼边界(73)

吵闹的众人被他吼得一懵。他拿出逮捕令和自己的警证,被推搡到前面那个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惶眼光。

“方如君,根据警方调查到一系列证据,我们合理怀疑你是617碎尸案的背后主使。”

那天警方在汶山附近发现的只是尸体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几天前被几个大学生发现后拍照传到网上,连带官方发布的寻尸启示都被翻出来。

如今人人都知道沄港市发生了分尸案,也知道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可谁能想到凶手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男警官低下头,“因此我们以涉嫌故意杀人等罪名对你实施逮捕,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四面无窗的密闭空间内,灯光从四面八方照过来,将房间里照得亮如白昼,不给暗影留一丝一毫生存空间。

方如君手脚都被固定在专用的审讯椅上,而她的对面是一男一女两位刑警,其中主要是男的负责问话,女的做记录。

面对警方提供的银行流水和打印出来的通话记录单,她对自己雇人杀害申虹一事供认不讳。

“因为我受不了了。”方如君讥讽地勾了勾唇,“她胃口太大了,你们知道她最后一次找我要多少钱吗?”

“多少?”

她淡漠得像在讨论一件不合心意的首饰,一条尺码有误的裙子,“五百万,她找我要五百万,这还是建立在她今年年初找我拿了两百万的基础上。我没有工作全靠明耀养着,哪来这么多钱,她说我如果不给的话就要和我鱼死网破,那我只能选择做掉她了。”

那个一直在写东西的女警官抬起头,用手中的笔点了点纸面,“那申虹为什么要勒索你?她能成功勒索你这么多年,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怎么知道?”

对于骤然变得防备而紧绷的方如君,男警官本能般地皱起眉。

“你们抓到于哲瑞了吗?”忽然方如君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地方。

于哲瑞就是她雇佣的那个杀手,不论是杀人还是分尸抛尸都由他一人独立完成。

同时警方也确认了,于哲瑞的老房子就是本案的第一现场。

“没有。”

“怎么?他看事情不妙提前跑了?”知道警方没有抓到于哲瑞,方如君笑得很开心,“你们警察不是很有本事吗?这都抓不到,废物……”

“于哲瑞死了。”男警官冷冷地打断了她,“死在了自己家,死亡原因初步判定为吸毒过量。”

关于于哲瑞的死,他所在片区的派出所工作失职,只简单的走了个过场就将死因归结为吸毒过量,没有深入探究。

好在于哲瑞没有亲属和朋友,遗体还寄存在殡仪馆,他们已经申请了二次尸检。

“你知道他吸毒吗?”

“可能知道吧。我只知道他很缺钱,五十万就能买一条人命。”方如君靠着椅背,倦倦地撩起一边眼皮,“他命不好,拿到钱就跑去买毒品,吸毒吸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男警官下意识看向另一边,发现女警官同样在看自己。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问。

买凶杀人,对方还是瘾君子这种多少钱都填不平的无底洞,一个被常年勒索的人,怎么会轻而易举将这种把柄再次交到他人手中?

更何况于哲瑞死得太巧了,怎么会前脚杀掉了申虹,后脚就死在自己的家里。常年办案锻炼出来的直觉让他们坚信,于哲瑞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审讯持续了六个小时,对双方精神都是一种考验。法律规定不得在疲劳困倦状态对嫌疑人进行审讯,而且方如君本身还是个做过重大手术的病人,所以今日必须暂告一段落。

在方如君即将被转移到别处时,那个从头到尾都很少说话的女警官忽然叫住她,“方如君,你还记得你有个叫方棋的侄子吗?”

“我记得。”

“他在你的房间放了窃听器,你和申虹的大部分对话都被他录了下来。”

方如君脸上血色倏地褪去,她死死地盯着女警官的脸,像要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女警官神色倒是很轻松,“确认死者身份后,我们回了一趟申虹的老家,认认真真检查了申虹的遗物,很仔细的那种,连边角旮旯都没有放过。你说申虹要和你鱼死网破,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如果申虹没有确实的证据,她拿什么和你鱼死网破?”

这一句话打碎了方如君最后的心理防线。

“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因为被人按着,方如君没法后退躲避女警官那仿佛洞悉一切又十分怜悯的目光,只能靠摇头来假装看不见,“我拿走了喷雾又怎么样,他自己不知道检查吗,他小心点就不会死了,凭什么说是我的错?申虹这个贱人,贱人,为了钱就把他卖了,转头还假惺惺说什么自己心里不好过,贱人。”

她近乎癫狂地咒骂从申虹骂到江行云、方棋,甚至连谢景迟都不放过,半晌之后,她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崩溃似的大哭了起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却没有一个人理会。

沦为阶下囚的她再不是过去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从头到尾,真正属于她的只有满手鲜血和累累罪行。

江心开发区发现尸体的第十二天,警方针对此事出了正式通报。

通报中称,家住七文山的女子方某因为一些纠葛,雇佣社会无业人士于某残忍杀害女子申某,之后恐怕事情败露,又对于某痛下杀手。

虽然全篇使用代称,但依旧被有心人挖出了“方某”的真实身份姓名。

谢氏董事长夫人买凶杀人,事后亲自灭口杀手,并将现场伪造成意外事故,这样骇人听闻的罪行在网络上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夜之间谢氏地产就成了众人纷纷议论的对象。

不止当年八卦杂志爆料的那些,甚至连当年谢明耀前任伴侣突发哮喘病故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

流言甚嚣尘上,作为江行云唯一的孩子,谢景迟自然也被推到了大众的视野里。

数不清的媒体找上了谢景迟,好一点的希望他能对此事发表一些的看法,坏一点的直接想要约他做个专访。

谢景迟拒绝了很多次,然而这些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纠缠不休,不得已他只能关掉手机,假装人间蒸发。

第二天早上,睡眠不足的谢景迟才刚踏出卧室,就看到伫立在门口的女佣。

“请等一下,我这就帮您转交。”女佣将一只显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交到谢景迟面前,“先生说他联络不上您。”

谢景迟把手机贴在耳边,“喂?”

“谢景迟。”然后他听到了秦深的声音。

“嗯。”他很轻地回应道。

“为什么要关机?”

“因为……”谢景迟犹豫着,挑重点把这件事和远在异国他乡的秦深说了。

“既然被媒体骚扰了,为什么不找我帮忙?”秦深的重点只是这个。

谢景迟被他问得一愣,讷讷地说,“我以为你已经睡了。”秦深在国外出差,换算一下时差的话,那边正好是凌晨三点,是睡眠中最关键的一个阶段。

“你觉得我睡得着吗?”秦深很轻地叹了口气,“给你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我能放心吗?”

今天难得不用下雨,明媚的阳光在浅色的木地板上铺陈开来。

谢景迟站在走廊的阴影里,背靠着墙壁,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角。他咬着嘴唇,神情忐忑不安,像一个被家长训斥的小孩子,“对不起。”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秦深停顿了一下,“以后不要不接我电话。”

在电话挂断以前,谢景迟终于有了叫住他的勇气。

“我……”

和以往一样,秦深很耐心地等待他的下文。

“等你回来,我们能谈一谈吗?”

“谈什么?”或许是谢景迟的错觉,他总觉得秦深说话的语气有点奇怪。

“我和你,还有我们的关系,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秦深沉默了很久,“好,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

在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间,谢景迟发誓,他听到了蒋喻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怪异感再度涌上心头。到底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他没有细想,或者说不愿意去细想。

和秦深好好谈谈,应该他目前所能做出的最正确的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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