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睢宁这里就不一样了,这是睢宁第一次自己做这些事情,凡事都要尽心去做到最好,就操劳很多,连休息的时间也很少,甚至好几次都没有回府直接就住在了百姓家里,从前跟着清瑾里里外外的忙活,就已经给她留下了好名声,老百姓见她自然是欢喜的,又给大家带来过冬的吃穿用度,带来的都是希望,睢宁也是法子内心希望他们都能过上好日子,不想老百姓因为极端的天气变化,挨饿受冻,就更上心一些。
就在他们两个人忙里忙外的时候,宫里的楚昭帝那边情况也不是太好,哪怕是在宫里又人小心的伺候着,也没有逃过寒冷天气带来的影响,病情直接恶化,倒在床上起不来了。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自打清瑾将睢宁带出庆元殿之后,再给他开的药方里面就一直是做了手脚的,平时调理着还算是好一些,再加上之前大皇子给给他用了毒,能勉强支撑到现在已经是清瑾的功劳,如若不然,只怕这一口气早就咽了。
事已成定局之后,清瑾就不是太愿意楚昭帝这一口气烟得太早,她想让他尽可能地多活一段时间,多活一天对他来说就是多一天的折磨,一代帝王,曾经的雄狮他是不愿意看见自己苟延残喘的样子的,偏清瑾就是要他受这样的折磨。
另外,只有他活得时间足够久,睢宁上位才会更容易,前期铺垫得越久,大家的接受度就越高,也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的产生,对睢宁来说就是一种保护。
银针一阵阵扎下去,龙床上的人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沉闷:“朕、还有多少日子?”
清瑾收了针,眉眼里全是冷意:“陛下洪福千秋,万寿无疆。”
“呵。”楚昭帝已经有些发浊的眼睛看着清瑾,忽然问道:“大祭司从不染尘埃,朕想在临终之前问问你,到底出是为什么?”
为什么?
清瑾收了自己的针,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才说道:“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她。”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对不对?”楚昭帝脸上带着一点儿轻松的神色:“从一开始,你就准备扶她上位,在两个皇子之间来回搅乱,逼得他们自相残杀之后,又利用我,逼死了大皇子。”
“何谈利用?”清瑾拨弄了一下炉子里的香:“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做过,只消抛出层层疑云,就足够他们之间彼此争斗不休,最后只要适时的迎面一击,就能掌控全局,这种事情,对清瑾来说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从前那是她不屑为之,并不代表,她就不能去做。
“为什么?”楚昭帝还是想不明白:“难道她才是所谓的天命之人?”瞠目之下,已经有些难以置信,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那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说,当年就不应该留睢宁一条命,就该一杯毒酒直接毒死她了事,也不至于有今日这般的后果。
清瑾摇头,看着楚昭帝的脸上带着一片悲悯之色:“陛下心中自然是清楚明白的,哪有什么天命之人,当初陛下登基,不过是神殿为黎民百姓做的一个选择而已,有陛下在,黎民安康,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所以才有了所谓的天命之人,不过只是一道掩人耳目的谎言罢了,哪有什么天命,只是我算着陛下的生辰,特意跳出来的日子罢了。”
“那现在呢?”
“现在。”清瑾脸上的神色温柔了些许,之后才说道:“陛下可知,正是因为我的那一道批命,才累得她十年幽禁,大好的青春年华都被关在那处阴暗的宫殿里,她没有见过外面的四时四景,没有感受过朱雀街上的繁华景象,因为我,毁了她大半的人生,我该给她的,都要给她!”
“呵,笑话!”楚昭帝已经有些喘不上气来:“就因为你对她的那一点愧疚,难道就要把江山送给她吗?不过一个丫头片子,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清瑾冷哼了一声:“陛下怕是病得久了,对外面的事情也不甚了解,我当然敢,待陛下到了那处,也能好好看看,她能做得很好,比你还要好!”
“另外,陛下所说的愧疚、”清瑾停顿了一下:“确实是有过的,愧疚之下,我想去弥补她,但是后来不了,我要保护她。担着这个我给她的天命,她不会有什么安生日子可以过,那便也只有顺应这个天命,只有顺应了天命,她才能快活无忧地过完这一生,而我会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顾她周全。”
“因为,她是我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香炉里袅袅烟雾缭绕而上,楚昭帝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紧接着就是发闷,喘不上气来,他颤颤巍巍举着手指,瞪着清瑾:“你、你……”可惜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清瑾彻底打开了香炉,脸上没有什么的变化,如冰川之上的雪莲,圣洁不染纤尘:“我早就跟陛下说过了,神殿禁令,不与皇帝看诊,是陛下不听,又与我何干?至于为何有这禁令,陛下该是心知肚明才对,神殿要君死,易如反掌!”
一甩衣袖就要离开的时候,宫殿的大门忽然就被人推开,睢宁匆忙走到清瑾面前,然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清瑾冲她微微一笑,脸上的冰霜瞬间就化成了春水,摸着睢宁的脸颊,低语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说着就去看了龙塌上的楚昭帝一眼,然后才把后面半句话补完:“听闻陛下病危,所以来看看。”
听闻陛下病危,想的却跟清瑾有关,她怕是清瑾有了大动作,虽然局势已经快在掌控之中,但是难保不会有万一,这才着急忙慌跑过来,就是想确定清瑾还安好,一切都还在她们的掌控之中,并没有意外发生,都很好。
“来得正好。”清瑾握着她的手:“陛下方才已经交代过了一眼,遗诏也已经下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吗?临终送别的话,想说什么就说吧,最后一面了,也落在心里留下遗憾。”
清瑾的话已经这么直白,再加上楚昭帝的面色苍白,一片灰白的死气,就是一口气的事儿,这一口气咽下去,人就没了,从此以后就改天换地,是她跟清瑾的天下。
楚昭帝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就那么看着睢宁,眼睛了有不甘有挣扎,还有一丝的恐惧,是本不该有的恐惧。
“你在怕什么呢?”睢宁上前一步,叹了一口气:“我是恨你的,一直都是恨你的,这两年虽然面上不显,拿你当爹来看,可其实,心里恨得要命,特别恨。本来没什么好说的,临终了,能给你送终的人是这么的恨你,对你来说就已经是折磨了,可忽然又想到了。”
“如果你到了九泉之下,见到了我娘,跟她说,阿宁很好,遇见了很好的人,待我也很好,我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我们会幸福一辈子的。”那语气那模样,就好像是小女儿在跟母亲撒娇一样,不过那句话说完,就又敛了神色:“还是算了吧,你也遇不见我娘,有什么话还是我自己说吧。”
“就是遇见了,我娘她也不愿意见你,你这辈子注定了就是孤家寡人,死了也是孤魂野鬼!”
床上的人呼吸瞬间急促了许多,然后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卡在喉咙里,咽了气。
第66章
看着那双临终前也没有合上的眼睛, 睢宁忽然就觉得心里一阵的抽痛,下意识地按住了心口,明明她不应该觉得难过的, 可心口压着的痛意让她没办法忽略那种感觉, 快切迅速的情感让她一时间都没办法分辨,等意识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清瑾搂在了怀里, 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湿润。
眼泪掉落得猝不及防, 睢宁吸了吸鼻子, 抵着清瑾的肩膀没有说话。
那种感情是十分矛盾的, 毫无疑问她是恨的, 在幽禁的日子里, 也是这恨意支撑着她一路走到现在, 可当这人临终前不甘心地瞪着她的时候,睢宁的感情就散了,乱七八糟连她自己都无法去分辨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好像是一瞬间恨意就没有落脚点,人已经死了,过往便如云烟一般消散,没有了就是没有了,连心里的感觉都是空落落的。
清瑾拍着她的肩膀,哄了睢宁许久,等睢宁情绪稳当一些之后, 才将楚昭帝病逝的消息发了出去, 先帝临终前留下遗旨,再加上那道多年前关于天命之人的批命, 又有大祭司从旁协助,睢宁终于名正言顺登上了帝位, 成为了号令天下的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