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上的人栩栩如生,只是十年过去了,从前那个伟岸的父亲多了沧桑感,不再英俊潇洒,他身上更多的是属于皇帝的威严,睢宁就只是盯着那副画像好一会儿之后,才错开了视线,对小雅说道:“收起来吧,多谢小雅姐姐。”
小雅把画像收了起来,见睢宁的神色好像有点儿不太对,本来是想说些宽慰她的话,但是再一想她的身份,就不太方便多说什么:“阿宁姑娘不必如此,叫我小雅就行了,可不敢再叫姐姐,小雅只是奴婢,担当不起。”
睢宁看着小雅,叹了口气,才伸手拉住了小雅的胳膊:“小雅姐姐是不是跟我生分了?你是奴婢我连奴婢都不如,什么担当得起还是担当不起的,从我入清云宫以来,一直都承蒙小雅姐姐照顾,我就拿你当姐姐看,还是说,小雅姐姐不愿意?”
“姑娘、”小雅跟着清瑾,帮她料理一些杂物,自然不会这么没眼力见,睢宁这么跟她说话的原因,不过也就是因为一个大祭司,小雅应了一声,笑着说道:“那是奴婢的福气。”
一场大雪清瑾是真的忙了起来,各个地方都要去看看,有许多的章程要用议,忙活了一上午头疼的毛病就又犯了。自打知道睢宁的身份之后,她就三五不时总要疼上一回,以前疼的时候都是睢宁帮她按,现在没有了睢宁在身边,这疼痛就显得有些难以支撑。
“这一场大雪虽说是晚了几天,但胜在下的日子好呀。”
“是呀是呀。”有人附和道:“吉日吉时又主水,来年定是大丰收。”
“下了雪,贫民的日子不好过。”清瑾翻着手里的章程问道:“布施的棚子都安置好了吗?”
“好了好了。”下属有官员答应着:“城中东西南北中各设了五个大棚子,准备了热粥干粮还有御寒的棉衣,明日起就可以开始布施了。”
清瑾点头答应:“东西要准备齐全,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雪了,又下在年前,该做的准备都备起来,别出了乱子。”
“大祭司尽管放心。”那人又问道:“不知大祭司今年在哪处棚子坐镇?”
清瑾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城北吧。”
一听清瑾选了城北,底下的人就有点儿异议:“城北不太合适吧?那地方流民多,怕是不安生,大祭司不如、”
“无碍。”清瑾已经做了决定。
熬了一夜画肖像图,又忙活了一整天,等清瑾回到清云宫的时候,已经点上了灯,地面上还没有扫的积雪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是一片静谧之色,然后清瑾就在清云宫的门口,见到了手里提着灯笼的睢宁。
身上披着一件斗篷,像是在那里等了很久一样。
清瑾的步子慢了一下,然后才一步步走了过去:“怎么在这儿等着?”
“我听小雅姐姐说你一整天都没有回来。”睢宁本来想说她有点儿担心,但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也不对,她还是有些担心:“我怕你回来以后,就忘了要去看我,所以才提前在这里等你。”
“你倒是记得清楚。”清瑾有些累了,也很疲倦,再加上头疼,并不是很有精神:“我只说有空的话,会去。你看我现在像是有空的样子吗?”
“你忙我知道。”睢宁十分会顺杆往上爬:“我也不愿意你还要再跑去看我,那样太累了,但是我又想见你,所以我就自己来了,这样不是很两全其美吗?”
“是不是累了?”睢宁就扶着清瑾回了她的房间,小雅本来是侍奉大祭司的,但是这会儿就显得有点儿多余,于是就自己悄无声息退下了,只留睢宁一个人非常积极主动给清瑾宽衣,给清瑾倒茶,给清瑾捏肩膀。
“头疼。”
正捏着肩膀,就听到了清瑾这么一句话,再一看清瑾那一脸的倦容,睢宁立马就心疼了:“怎么又头疼了?你不是会医术吗?为什么不给自己好好治治?老这么疼,也不是办法呀。”嘴上絮絮叨叨的小声嘟囔,可给清瑾按摩的手法却异常轻柔,生怕让她觉得哪里不舒服:“现在好点儿了吗?”
清瑾闭着眼睛,没回答睢宁的这个问题,反而说道:“从前你是一口一个大人不离口,现在是你来你去,这是什么道理?”
睢宁一下子就被问住了,她自己都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但是清瑾提出来了,提出来之后她就真的意识到好像是有点儿不对劲,她也不是刻意不对清瑾用敬称的,但就是没有用,而且还你来你去的,悄悄去看清瑾,还是闭着眼睛,而且好像还有点儿享受的样子,也不像是对一个称呼有什么介意的样子。
“那、还叫大人?”睢宁试探性地问了一下:“可叫大人不是显得很生疏吗?不亲近呀。”她只是顺嘴那么一说,然后就见清瑾挣开了眼睛:“我明日要出宫一趟,大概出去几天,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跟小雅说,她会帮你办。”
“出宫?”睢宁的注意力直接就从称呼上给转移开:“那要去几天?”
“这场雪后,百姓的日子不会好过,神殿要出面救济,所以设立了布施的大棚,给贫民送一些过冬的物品,计划是三天,不过要看到时候具体的情况,还不确定。”
三天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睢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继续帮清瑾按着穴位,她的手法很轻柔,清瑾就很享受,也很舒服,隐隐作痛的头也好了一些,才想起来要去问问睢宁画像的问题:“小雅送去的画像看了吗?”
“看了,画得很好。”她想说,不如给她也画一副,或者画一个清瑾的自画像,她就可以挂在房间里,随时都能看到清瑾。
听着睢宁语气里的不自然,清瑾也知道她可能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就安慰她说:“总是从跨过去的,你总要面对他,那是必须的。”
“可我不想自己面对。”睢宁说着就委屈上了,原本还在给清瑾按摩,也不按了,就过来半跪在地上,伏在清瑾膝头,望着她说道:“我看着他,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会想起那些事情,那是噩梦,我浑身发冷,我不想自己去面对,你说要帮我的,你不能陪着我吗?陪我一起好不好?”
“这是你要自己面对的事情,谁也代替不了你。”清瑾试图去说服她,可惜睢宁根本就不为所动:“可我需要你,我想要你在我身边。”
清瑾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这丫头实在太知道怎么去戳她的点,哪怕她已经无数次的告诫自己,不可以这样,要跟睢宁保持距离,不能再踏入她的生活,等她恢复公主的身份之后,她们就各自回归正途,让一切都回到原本的位置,那些不该有的的错乱都不应该存在。
可,现实就是,她还是没办法。
见清瑾答应了她,睢宁立马就高兴了起来,还主动给清瑾敲了敲腿,殷切的样子别提多明显了,清瑾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越是没有底,她承认自己是动了心,但是已经动了的心,还能按照她的意愿再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吗?
“那明天出宫、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这话睢宁问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被清瑾听见了一样,就差用鼻子哼哼出来了,她现在对着清瑾,就总有很多的不确定,一方面,她觉得清瑾不会拒绝她的,另一方面,她又实在是有点儿摸不准清瑾的心思,万一清瑾就拒绝她呢?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甚至可能给性还非常大。
但是睢宁又很想试试,万一就成功了呢?刚才不也是,她让清瑾陪她一起看画像,清瑾也拒绝了,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她想跟清瑾一起出宫,从听清瑾说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在想了,但是不敢开口提,现在只是见清瑾好像心情还不错,才提一提,说不定清瑾就答应她了呢?
“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下去了?”
这丫头想出去,清瑾早就知道了,那眼里的渴望根本就藏不住,再说了,她好像也没有想藏着的意思。她想出去也是正常的,皇宫里幽禁那么多年,会对外面有向往是应该的,只是出去看看而已,可清瑾却不能答应。
“这次不行,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外面不适合养伤,万一再感染就麻烦了。”一边说,一边提醒她:“你不会想真的在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吧?我可告诉你,如果再来一次,真的会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