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姑娘喝药了。”小雅一边帮她收拾笔墨,一边说道:“这是姑娘今日写的?好多呀。”
睢宁端着药碗吹了吹:“不是,是昨天夜里写的。”
“姑娘怎么熬夜了?”小雅有点儿担心:“还喝着药呢,该早点儿歇着才对。”
“我整天没事干,觉少。”睢宁随口应了一句,清瑾那边还没有处理好,她确实睡不踏实:“对了,小雅姐姐,有件事想请姐姐帮我。”
“怎么了?”小雅好脾气地笑道:“又要蜜饯吗?”
睢宁有些纠结但还是说道:“之前小雅姐姐给我的那枚金令,丢了。我想请小雅姐姐帮我找找,可以吗?”睢宁没有提清瑾,那东西是清瑾给她的,丢了以后她一直都觉得没法儿跟清瑾交代,后来也没有合适的机会跟清瑾说这个,思来想去还是想到了小雅,由小雅出面去找找那枚金令,还是有可能找回来的。
“金令?”小雅有点儿纳闷:“那日从睢阳公主那里拿回来之后,一直都在大人那里,我还以为大人给你了,没有吗?”
没有。
睢宁脸上的笑已经有点儿僵硬了:“我不知道,我以为丢了呢。”
小雅想说什么,但考虑到身份的问题,还是没说,就轻飘飘地把话题给揭了过去,那枚金令是大祭司身份的象征,从前大祭司讲金令给了阿宁,小雅就已经十分吃惊,如今又因为知道了一点儿关于睢宁的身份问题,再去看她时,难免多了一些唏嘘,可再一想,她被幽禁十年所受的那些苦,又没办法去苛责这样一个女子,余下的话,也就都不说了。
第34章
睢宁身上的大多都是外伤, 好好养着也就没什么,倒是肩上的烫伤比较麻烦,她自己倒不是很在意, 就算是留下难看的疤痕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外人也看不见,并没有什么影响,不过清瑾还是比较重视的。
当然这个重视就体现在, 如果不是要给她看肩上的伤, 清瑾就很少主动过来看她, 她也没法儿接触到清瑾, 在清瑾来了几次之后, 睢宁就掌握了小窍门, 原本不在意的伤就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希望能多见到清瑾几次,甚至希望能一直看见清瑾、
原先她时时刻刻都盼着能离开庆元殿那座冰冷的牢笼,现在她离开了,但是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快乐,那一丝丝说不清楚的沉闷,让睢宁越发不痛快起来,她知道根结在清瑾的身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跟清瑾相处,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 清瑾现在都不会给她太多的反应, 那种感觉让睢宁很无力。
清瑾拧眉看着睢宁肩上的伤,脸色越发的不好看起来:“不是说不能沾水吗?为什么会恶化?”
睢宁低头, 旁边的小雅一听大祭司这话,有点儿着急:“阿宁姑娘是不是沐浴了?”眼里全是急切:“是奴婢没有伺候好姑娘, 请大人责罚。”
小雅要领罚,睢宁才有点儿慌,下意识就去拽清瑾的袖子,可惜被清瑾甩开了,她眼里的难过更甚,但还是低声说道:“跟小雅姐姐没关系,是我自己要洗的,你别怪她。”
睢宁这几天来的次数更少了,睢宁实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干脆就用湿布在伤口上捂了一阵子,把原本已经快要好的伤,直接给搞恶化了,她不知道清瑾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是跟她有关系的,清瑾说会帮她恢复身份,说不期待是假的,可最近清瑾的态度也让她很害怕,她怕到了那一天之后,清瑾就再也不理她了,一想到这种可能,睢宁就什么都顾不了,如果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清瑾离她越来越远,睢宁做不到。
“我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以为不碍事的。”在清瑾的注视下,声音越发低了下去,看起来是心虚,她也确实心虚:“没想到会这样,那、以后是不是会留疤?会不会很难看?”
“会。”清瑾的语气并不是太好,虽然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是睢宁能感觉到她是不高兴了,是因为她的伤,这让睢宁有些小小的窃喜,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做错,清瑾是在意她的,自然也不忍心看她受苦。
“你先出去。”这话是对小雅说的,顺手把要给睢宁的药膏一并也给了小雅:“拿走吧,她不需要。”
小雅一愣,这药是大祭司修改了方子,精心调配了好几天才做出来的,专门是用来消疤,怎么就拿走不用了?心里有不解,小雅也不敢问,只能和合上门,自己先走了。
清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没再去管睢宁的伤,只是说道:“陛下今日身体欠安,原本承欢膝下的睢阳公主犯了圣怒被罚,连带着气母妃一并受了责罚被降了妃位,余下两位公主倒是有心想去跟睢阳争宠,可惜这么久以来一直被睢阳打压着,并不得陛下宠爱。”
“陛下膝下有二子三女,皇长子庶出,母妃如今是贵妃位,次子虽是嫡出,可惜皇后早年病逝,后宫之中并可仰仗之人,次二子常年争斗,陛下甚是忧烦,近几年更是小动作不断,陛下病中也得不到他们一句体恤的话,反倒互相拆对方的台。”
“什么意思?”睢宁看着清瑾端着茶杯的动作,她本该是喜的,可看着清瑾的侧颜,就是喜不上来:“是你做的吗?”
她很聪明,马上就明白清瑾话里的意思。皇帝位高权重,却不得儿女承欢膝下,如今又年迈病重,儿子为皇权争斗,女儿为地位争斗,并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将他当做是父亲,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儿出现在他的身边,逗他欢颜,能让他放轻松,像寻常人家一般享乐。
对,他一直都喜欢寻常人家的氛围,所以才会一直让自己叫他“爹”从来都不曾改过口,对娘亲也只当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他就喜欢这个,可惜做了皇帝,谁会这般容他呢?唯一那个能容的人,也被他一杯毒酒,给毒死了。
清瑾摇头:“皇家素来的争斗罢了,我只是告诉你,这是一个机会。”
“我会想办法,让陛下逐渐忆起你的娘亲还有你,让他主动到庆元殿去探望你,到那时候,就看你自己怎么把握。”清瑾放下了茶杯:“不过,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知道关于你的事情,还有你娘亲的事情,越多越好,越详细越好。”
“承欢膝下我如果做不到呢?”睢宁紧盯着清瑾,抓住了自己的袖子:“我知道你的意思,皇家素来争斗,睢阳一向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可这次因为你,睢阳失去了他的宠爱,他对睢阳的跋扈已经忍无可忍,可宫里也没有其他的皇子公主可以寄托他这种无处安放的情感,你觉得这是一次机会,让他想起来还有一个我的存在,然后心生怜悯不忍心,就能把我放出来?”
“你错了!”睢宁握紧了拳头:“承欢膝下我做不到,他是我爹,可那又怎么样?这十多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恨着他,他一杯毒酒,我娘就死了,什么昔日的情谊,都抵不过他那把龙椅!”
“做不到你也得做!”清瑾丝毫不客气,走到她面前,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了肩上的伤处:“你对自己都能下得去狠手,还有什么你做不到?”
睢宁一愣,想说什么,但是看着清瑾冷若冰霜的一张脸,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小把戏清瑾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揭穿她而已。
“我、我只是想让你来看看我,你都不理我。”睢宁上前一步,想去碰碰清瑾,可到底也没有伸出去手,她怕被清瑾再次甩开:“你生气,可以骂我,可以罚我,怎样都行,但是我不想你不理我。你不来看我,我就心慌,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我写了好多的字,做了很多的练习题,我想让你看看,可是你都不理我的。”
清瑾心里一阵烦闷,她不是不理睢宁,她是不能再理睢宁了!
“那不重要。”清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你听我说,就算你不能,你也必须去讨他的欢心……”
“重要!”睢宁一声低吼,然后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清瑾:“很重要,特别重要!”
至于究竟重要在什么地方,睢宁就说不清楚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清瑾,更没办法去接受清瑾还在生她的气,然后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去让清瑾消气这一事实,这让她很慌乱,乱到夜难眠,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