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欢隐隐记得某人还是个洁癖的,事态都发展到某人开这种小破车过来了吗!?
嗯。
肯定很紧急。
郁欢不敢怠慢,上前,直接敲车窗:“可以下车了。”
下一瞬,郁欢只听到车内噗通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掉地的声音。
再开门时,便见季然搀着面色惨白的典意下来了。
典意身上披着季然的外套,精致小巧的五官皱成了一团,肩上和小臂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红肿,衣领沾了层水意。
见状,郁欢忙迎上去想问发生了什么,却被季然扫过来的眼刀子硬生生止了步子,站在旁边干瞅着她将典意搀上担架,唤上皮肤科各路精英就“怎么去烫伤疤痕”这个话题来开会。
郁欢很想说典意意识还在,人也活蹦乱跳的,用不着担架。
虽说烫伤起泡也挺严重的,但也不至于召集整个皮肤科的专家开会,甚至也不需要专家治病,这只是随便找个门诊护士都能处理的烫伤,也不需要她大晚上的来抬担架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也不需要她丢下千万生意来当护工啊!!!
郁欢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知道季然在想什么了,只因为自己那声敲窗惊得典意摔地上了,水泡破了,可能留疤了,所以她就得负责照看典意,直到典意好了为止。
季然倒好,人送到医院后就走了,说是有媒体在外面拍照,只留下她当小护工。
要知道,这些天有好几笔百万合同需要她去签字啊。
郁欢脑海粗略换算着这些天少赚的钱,只觉得心窝窝在疯狂滴血。
不过不得不说季然是明智的,那天她要是不走,就被媒体围着走不了了,而后来的舆论走向也是对她不利的,被堵在医院更不好解释了。
“小意啊,你快点好起来吧。”郁欢长长叹了口气,“这些天的,都是钱啊。”
郁欢心里默默补了句,都是她还没来得及赚的钱啊。
“有事要忙就先去吧,我一个人不碍事的。”典意笑笑。
郁欢感动得吸了吸鼻子,“还是小意意好啊,那我回去上班了啊——”
郁欢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但你中午记得回来啊,”典意扑腾着起来了,目光闪烁,透着虚假的真诚,“我没钱请护工,我卡里只剩十块钱了。”
郁欢看着她一脸假乖巧,气的直磨牙,“典小姐,你也太实诚了,好歹也哄我一两句嘛,就说是舍不得我一类的也好啊。”
怎么这么直接呢。
真的越来越有某人风范了,不要脸也是各种理直气壮的。
“做人要真诚。”典意唇角轻勾,笑意却未着眼底。
顿了顿,她佯装漫不经心地问,“季然呢,她怎么不来看我呢?”
郁欢拉开窗帘看向楼下,媒体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言简意赅解释,“媒体都围在医院楼下了,都争着抢着要采访你呢。”
不得不说典父也是个狠人,那日季然和典意去医院的场景被媒体拍了,还有跟进的,又查病历又查行车路线,便查出了典意是在典宅烫伤的。
图片和病历一放,网上各种猜想都出来了。
又因最早流出来的照片是季然扶着典意上担架的,网友便往家暴那方面猜了,事情越闹越大,甚至影响到了典氏的股价,还有媒体上典氏堵人要个说法的。
季然是最先接受采访的,只说是场意外,让媒体和网友们都别想太多。
媒体们半信半疑,从病历描述上看,意外导致这种伤口的可能性基本是零。季然的解释非但没让媒体信服,还觉得她是掩盖什么。
转头采访典父时,典父为了撇清家暴嫌疑,索性说家庭聚会时两姐妹反目,两人冲撞,是季然泼的典意。
于此同时,两人以往不和的照片也被顶了上来,凡是说两人感情转好的微博和论坛帖子都被删了。
舆论风向瞬间转变,姐妹反目成了关键词。
期间肖钦也打来电话慰问了下,也表示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他的百万营销号打不过典父的千万营销号。
怕了怕了。
也是这些天,典意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什么忙都帮不上。
有点沮丧。
这些天典父还安排季然去外地了,电话也联系不上。
“这也没办法吧,季然也来不了,除非她是超级英雄,爬墙进来还是飞进来。”郁欢半是玩笑半是调侃着。
“你也说了,这新闻是你爸的手笔,他既然能让媒体把你们写成这样,就肯定有把握不让你和季然同框的,你信不信,即便你在媒体面前澄清了,澄清新闻也能被压下去。”
典意安静了半晌,扯唇笑了笑,不置可否。
郁欢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沉默了会儿,干巴巴说着,“不过还是得有点期许的嘛,今天没来的话,不过意味着明天到的概率又加大了,所有此刻的失望都会转化为未来的惊喜。”
典意皱了皱眉,“这又不是快递,今天不到明天就会到,明天不到还能投诉。”
郁欢:“……”
很有道理的样子。
典意有些怅惘的缩了缩肩膀。
那天的话还没说完呢,还没来得及告诉某人——
不想一直不坦诚,不然在一起的时间会变得很少。
我是典意,一个全新的典意啊。
季大然女士,多多指教啊。
“……”
惹咦。
怎么肉麻兮兮的。
第44章
惹咦, 真肉麻。
她居然能想出这种说出来就会起鸡皮疙瘩的话。
典意拿起枕头闷着后脑勺,而后蹬蹬蹬踹了两脚,爬起来盘腿坐着, 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在郁闷和自我嫌弃的边缘徘徊着。
隐隐听到门廊传来推车滚轮咔哒咔哒的声音,不疾不徐的,由远至近。
典意侧眸瞥了眼挂钟,八点,是由寂静转至喧闹的点。
从四面八方前来看诊的人涌入医院, 门口安保处的老大爷也不打瞌睡了,大声叱喝着门口蹲守的媒体, 暗怨他们的蹲守加大了他的工作量。
“那老保安还算给力,吆喝了几声,还真赶走了几家媒体。”郁欢撩开窗帘看去, 轻笑道。
这家医院极其注重隐私,不允媒体们进院采访,各大媒体几番交涉无果后, 只得守在门口, 试图蹲到来探典意的人,从中挖点新闻。
然而这些天, 季然和典父都没在医院露过面。
可能是这几天的蹲守都没蹲到他们想要的新闻, 部分媒体开始打道回府, 继续蹲守的媒体面色也怠了, 和医院的交涉也趋于形式化。
从又是耍赖皮又是硬闯住院部变成敷衍问一句能不能进去采访。
得了不能进的应后就蹲地上玩手机了。
典意揉了揉脸,深深吸了口气,十指合拢,双眸虚阖着, “求求这些赖皮媒体快散吧,玩手机哪儿不是玩啊,回家躺着玩不好吗。”
里三圈外三圈的守在医院门口。
他们不累她都等累了。
她出不去。
她来不了。
郁欢弯了弯唇,揶揄道,“小意啊,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像等不到相公的小媳妇,演苦情戏呢。”
“怎么会,”典意迅速否认,顿了几秒,小声嘀咕,“是等好姐妹!好朋友啦,别瞎说。”
“林家那位大小姐也是你好朋友吧,前两天她说要过来但有事就没来了,知道她不能来时你可没像现在这么郁闷难过的。”郁欢继续调侃。
典意被噎住,“我……”
好半天没想到解释的话,典意抿了抿唇,僵声道,“季大然不一样的。”
“哪儿不一样了,不都是好朋友吗。”郁欢着重强调了好朋友三字,颇有几分看戏者不嫌事儿大的放肆在那。
“就、就——”
“这位好朋友,似乎更重要点,是吗?”郁欢微微蹲身,视线与典意的齐平,若有所指。
“就不告诉你。”典意语结,许久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别过头,不理郁欢。
满脸写着抗拒,就差在额上贴上“不想说话”四个大字了。
“算了,我不逗你了。”郁欢憋不住了,鼻腔溢出一声轻笑,抬手在典意发顶轻轻拍了下,吐字轻缓,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小意,你好好想想哦,这真的是好朋友吗。”
典意怔愣,反应过来时只看见郁欢摆摆手走出病房的背影,伴着一句懒洋洋的话,“我先出去啦,护士来换针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