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女人放下台球杆，施施然走来，“等你们很久了。”
季然颔首：“房间准备好了？”
“那当然，我办事效率你不放心吗？”女人冲季然抛了个谄媚的眼神，“你这样，我会很不开心的哦。”
“噢，那很棒呢。”季然按了下手机，发了张图，“帮我买这些东西。”
“你一来就使唤人，说实话我很不开心。”
“记得买完再不开心。”
“……”
两人语气颇为熟稔，应该是朋友一类的吧。
典意恍惚。
她看着女人美艳又腥气的笑容，无意识往季然身后退了退。
女人视线落在典意身上，饶有兴致打探着，“嗨，久仰大名啊，典意小姐。”
典意摸不着头脑，原主记忆里也没这号人物的记忆，只得讪讪打招呼：“小姐姐你好。”
女人敛笑，语调里像是噙了点不高兴，“喊小姐姐多生疏啊，我姓郁名欢，你和季……季然一样，喊我郁欢就行了，欢姐就别喊了，把我喊老了。”
“好的，郁……”
“欢”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季然牵着典意手腕走进头也不回的内室长廊。
“那个人是谁啊？”典意试探性问，她刚想了会儿书里，真没出现过那样的角色。
“郁欢，名字不是告诉你了吗。”女声清冷。
“……”问的是关系哪里问名字了！
典意正要追问，两人却已走到长廊尽头，季然推着典意进了房间，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诶，这里……？”
与门外喧闹昏暗的靡靡环境不同，这房间装饰简洁敞亮，顶上是块透明天窗，光线便是从那儿探进来的，四处飘着五颜六色的气球。
典意随手抓了个粉色气球，气球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底下歪歪扭扭写了串小字：
【减压室温馨提示：请在气球上写下你觉得不开心的事，然后戳爆气球，希望你的不高兴也像爆掉的气球那样，快速散掉。】
“看懂了吗，我就不解释了吧。”季然食指勾着气球牵线，“马克笔在桌上，写吧。”
”好！“典意抱着气球，捏着笔顿了很久，抬头，“我好像写不出来，没什么特别不开心的事。”
季然单手托着头，若有所止，“没有吗？”
“没有！吃好穿好住好怎么可能有不开心的事呢。”典意应得飞快，一字一顿，语气很笃定，“挺开心的啊。”
季然：“手机给我。”
“怎么了，你手机呢？”典意狐疑，还是默默递了手机。
季然按了1到6，密码错误，改成六个8，手机解锁了。
“……”这密码改和不改有什么区别。
她点开微博，翻到典意最新发的动态，点开倒序，快速扫了眼，然后抓着气球开始写。
刷刷刷就写完三个气球了。
典意揪住气球牵绳，好奇看季然写了点什么——
【典意就是蹭红毯的。】
【典意这脸好看又怎么样，整的吧。】
【胸大无脑，拜金女咯：）】
……都是从她微博底下翻出的恶评。
典意唇线抿得平直，丢开绳子，“为什么要写这些，看着就不开心。”
“刚刚不还说没有不开心的事吗？”季然语气轻飘飘的。
典意理直气壮反驳：“是没有不开心的事啊，但有看了让人心情很差的评论。”
即便现在夸典意的人多了，但喷她的人也不见少。
往往典意发条微博，总有些恶心至极让人看了只想祝他出门二百码被车撞的言论出现在评论里，删了一条还有别的出现，怎么删都删不尽。
“那也一样的，都属于令人不开心的事。”季然淡淡说着，手一拍，摁了个气球在脚边，踩住。
砰地一声，气球爆掉了。
季然抓着另一个气球，往下拍，“这样，不开心就会消失了，心情也会变好，要来试试嘛？”
典意学着季然的样子，在气球上写下恶评，用力踩爆气球。
那一刻，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典意边看着微博恶评边写气球踩气球，刚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写了会儿典意就觉得累了，她趴桌子上，有力无气的，“太难了，写都写不完，喷我的人怎么那么多啊。”
季然抬眸，“是啊，你看，你手都写累了，不还是没吐槽完。”
典意嗅到了说教的气息：“是啊，然后呢？”
季然：“所以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总会有喷子的，你赶也赶不走，开心最要紧。”
典意呶呶嘴，不太赞同：“你是人，不是神仙，看到就会心烦啊，怎么可能不在意。”
“那就卸了微博别看了，”季然斜觑着典意，语调慢悠悠的，“就你一小时翻两三次微博还专门找恶评看的，能不在意吗。”
典意撇撇嘴，抓起马克笔，刷刷刷写下——
【老是说大实话的季大然最讨厌了。】
典意抓着气球，正想往下丢狠狠踩一脚，手一顿，没舍得丢这个球。
她想了想，打开窗户，气球放了出去，嘟哝着，“季大然不能踩，那就假装看不见吧。”
淡蓝色气球飘向空中，渐渐融成一个小点，看不见了。
季然沉眸：“……傻子。”
“你才傻子呢，季大然女士可是本仙女儿的心肝小宝贝，怎么能踩呢。”典意也不写恶评了，在气球上画了俩牵着手的小人，语调稍扬。
她顿了顿，叹气，“我知道你说得对，就……不太想承认吧。”
谁不知道恶评是删不完的呢。
又谁能真正不在意呢。
“过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不要紧。”季然顿了顿，末尾那句近乎呢喃，“养你一个也不是事。”
季然声音太轻了，典意没有听清，只见季然递了一个大袋子过去，抿了抿唇，视线虚着，“喏，给你的，怎么处置随你。”
典意打开一看，目光微微滞了滞。
袋子装的满满当当的，都是她刚刚想买又没买的零食。
“还是那句，过得开心就好，有我在。”
第39章
袋子里满满当当的, 装的都是她刚刚想买但又没买的零食。
三罐不同口味的薯片瞩目。还有些典意只是瞅了一眼，然而压根没拿起来的零食。
季然也都记住了。
典意想起进减压室前季然给郁欢发了张图，大概零食就那个时候让郁欢买回来的。
她的指腹沿着袋子边缘缓慢摩挲, 干巴巴开口，“谢……谢谢。”
季然淡淡睨了她一眼，“少废话，吃就是了。”
“还是不吃了，”典意屈膝，零食袋搁在腹上, “这可是季大然女士送的零食啊，吃什么吃, 回去那拿保鲜膜存着吧！”
典意说这话时语调很夸张，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像抱着什么宝贝那样把零食袋护在怀里。
季然：“……”
要不是确定郁欢是个能抠则抠的财迷, 能买打折绝不买正价的，更不会私自换掉她让她买的东西，季然还以为那袋里不是零食, 而是稀世珍宝。
“吃就吃, ”季然背身，尽量让嗓音像往常那样平直, “现在我看不到了, 吃了也不会胖的。”
典意“扑哧”一声笑了, 莞尔, “季然然，你现在是在帮我催眠吗，吃零食不会变胖？”
“要吃就吃，少说话。”季然闭了闭眼, 右耳侧有不易察觉的潮红。
“好吧。”典意呶呶嘴。
身后的人安静下来了，季然沉眸，莫名觉得不太习惯，眼角余光撇过去，正好是视觉盲点，她看不见典意在捣鼓什么，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但这不像拆零食袋会发出的声音。
季然正想问问身后的人在做什么，忽然感觉背后有人贴了过来，温热柔软，肩上也多了几份重量。
“你……”季然一顿，所有的话哽在喉间。
“我得回礼啊。”典意从后面抱住季然，下颚轻轻压在她的肩上，手臂微微收了收抱紧，“现在还太穷，送不了你什么特别贵重的，先打个欠条吧。”
回礼？欠条？
季然怔愣，注意力全在环住她的手臂上，大脑缓慢运转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
“这呢！”典意晃了下手，季然这才注意到典意手上拿了个淡红色的心型气球。
典意手指圈住气球牵绳，手翻转，翻到给人写字的那面，“来！签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