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乔,对不起。”赖仁杰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抽泣着向严子乔道歉。
“子乔,仁杰他也不是故意的,妳就原谅他吧,来,拉拉手,以後还是好朋友,好吗?”
在导师的催促之下,严子乔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跟赖仁杰握手言和。接着,导师让他们先回去班上上课,严子乔却留了下来。
“怎麽了吗?”导师问。
严子乔语气里带了几分的委屈:“我有话要问老师,为什麽赖仁杰他老是捉弄我呢?明明我什麽也没有做阿。”
导师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庞:“这个嘛……大概是因为仁杰他喜欢妳吧。”
“喜欢我?”严子乔完全听不明白。
“是啊,因为他喜欢妳,所以希望能够吸引妳的注意,只是他用错了方法,反而招致了妳的厌恶,但我相信仁杰他是没有恶意的,这一次他应该也学到了教训,以後要是他再这样的话,妳就来跟我说,我会好好训斥他的。”
导师柔声安慰完依旧不发一语的严子乔,便让她先出去了。
“乔乔,妳没事吧?老师是怎麽说的?”
蒯蓉是严子乔在班上交情还算不错的朋友,现在已经是下课时间,所以她早早就守在导办的门口,等严子乔出来。
“老师说赖仁杰是因为喜欢我才欺负我的,他没有恶意,所以要我原谅他,什麽跟什麽嘛。”导师的解释非但没安慰到严子乔半分,反而让她更加的火大,但蒯蓉听完後却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
“哎呦,大家都看得出来赖仁杰他喜欢妳嘛,虽然他这次做的有些过火,但也是因为他喜欢妳的呀?不用那麽生气啦,妳有点太小心眼了。”
小心眼?或许是这个词触怒了她,严子乔一反平时和气的形象,毫不客气地反驳:“所以妳的意思是说,只要打着喜欢的名义,就可以随便的做出让别人觉得不舒服的事吗?拉我的马尾、偷藏我的铅笔盒、打破我的水壶,如果一旦被人喜欢,就必须要视容忍这些事为义务的话,那我宁可永远不要被别人喜欢。”
说完这些话後,她甩下满脸错愕的蒯蓉,迳自走了。
沮丧使严子乔一整天都打不起精神,她不明白,难道说,不顾当事人想法、自私的接近,这就是‘喜欢’的定义吗?
收拾好书包,她疲惫地用手遮住脸,想要将旁人的话语全赶出自己的脑袋。
“妳还好吗?”
她回过头,是杨宗儒,他背着书包,正关切地望着她。
第36章 母亲所教导我的事(2)
“……原来是这样阿。”
与杨宗儒一同放学的路途上,严子乔把自己郁闷的心情---包含赖仁杰对自己的恶作剧、导师要她原谅赖仁杰的过程、以及其他同学觉得她小心眼的事全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那些人却---”严子乔用力地把柏油路上的小石子踢进路旁的草丛。
“辛苦妳了。”杨宗儒柔声安慰,“确实,‘喜欢’不应该成为造成别人困扰的藉口,要是明天他们又来烦妳的话,我会帮妳反驳他们的。”
严子乔心里有些开心,至少现在她知道,在这个班上,还是有人能够明白自己的想法的。
更何况,那个认同自己的人,还是他啊。她悄悄地看了杨宗儒一眼,按捺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涌现。
不知不觉,就到了平时分道扬镳的路口了。
“我回去罗,明天见。”
她指着那条种满小叶榄仁树、末端还隐约可以看到被机车撞歪邮筒的道路。
“严子乔,那个……”
“什麽?”
严子乔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杨宗儒似乎还有什麽话要告诉她,但踌躇了一会儿後还是放弃了,也扬手跟她道别:“没事,明天见。”
与他分别後,她走了几步,有一辆机车伴随着因为刹车而产生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在她身边停下,机车骑士掀起安全帽的面罩。
“小阿姨!”看清面罩底下的脸庞後,严子乔兴奋地喊道,“妳怎麽会在这里?”
严珍臻被安全帽压住的浏海因为汗水而黏在了额头上,她随兴地用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抹去了汗水:“昨天不是答应要来看妳吗?我也有话要跟妳妈谈,所以就来了,路上正好看到妳,上车吧,虽然也没剩多少路了。”
严子乔从严珍臻手中接过安全帽,安全帽是鲜豔的桃粉色,上面贴着凯蒂猫和独角兽的贴纸。
“抱歉,将就一点,这是小莹新买的。”严珍臻重新发动机车,“不知道该说她什麽才好,都已经要上国中的人了,还买这种幼稚的款式。”
白昆莹是严珍臻的独生女,也是严子乔的表姐,大了严子乔一岁,听说最近小阿姨一家为了表姐要升上国中的事,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的。
在透天厝的前方,严珍臻从机车坐垫里拿出一大包牛奶糖给严子乔:“妳很喜欢吃这个吧?这个送给妳,小心别让妳妈发现。”
严子乔乖乖把牛奶糖藏进书包里,其实母亲对於她的事几乎是放任不管的,她偶尔会觉得,她在母亲的眼中,大概就是像宠物一样的存在吧,开心的时候就抱过来逗一逗,平时就冷冷的不大理会。
而之所以照着严珍臻的叮咛去做,是因为毕竟母亲在某些地方还是有一些坚持,她不晓得严惠玲对於她吃零食会不会有什麽样的意见,她也不想赌那点机率。
用钥匙打开家门,严惠玲优雅地翘着一双纤细的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杂志,从矮桌上放着的几个纸袋可以推测出她应该是刚从百货公司回来,而估计是从二楼厨房飘下来的咖哩香味充满了整个客厅。
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声响,严惠玲抬起头,慵懒地吐出一句:“妳怎麽来了?”
她那句话是对着严子乔身後的严珍臻说的,严子乔看着两人间的气氛,也紧张了起来。严惠玲及严珍臻这对姊妹,在逼不得已碰面时,都是选择性地忽视对方的存在。
“我是来看子乔的,而且,我也有话想跟妳谈。”严珍臻无视严惠玲微微蹙起的眉,微笑着跟严子乔道,“妳先回房间,我晚点再上去找妳。”
严子乔点点头,背着书包上楼。
小阿姨想跟母亲谈的事,究竟是什麽呢?
即使反覆思索也得不出可能的答案,她叹了口气,倚着窗,拆开牛奶糖的包装。
“那是?”
在她嚥下第四个牛奶糖时,窗外电线杆旁边,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身穿连帽T的人吸引了她的注意,也中断了她的思绪。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个人原先正直勾勾地盯着她房间的窗口瞧,直到严子乔意识到他的视线,他才赶紧移开目光,匆匆地消失在另一条巷子里。
那个人,刚才是在看自己吗?
即使知道那可能只是碰巧往这边看的路人,但只要一想到方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暴露在那人的眼中,她就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更令她感到困惑的是,虽然在口罩的遮掩之下,看不清他的真实样貌---甚至连性别也分不清楚,但她却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却怎麽也想不起来。
几分钟後,她放弃思考,顺手又丢了个牛奶糖进嘴里,楼下突然爆出的一声怒喝,让她惊了一跳,来不及吞下的牛奶糖卡在喉咙里,噎到了。
“妳别开玩笑了!妳老是只想着自己,有没有想过子乔的感受?妳这样还算什麽母亲?”
是严珍臻的声音,她们似乎是在争论着关於自己的事。
要下去看看吗?严惠玲也就罢了,但严珍臻通常顾虑到在房间的她,所以再怎麽生气也会压低音量,可是这一次似乎吵得比平时都还要激烈,激烈到让严珍臻顾不上别的,吼出了那样大声的斥责。
光是这麽一想,她就有些担心,她们两个会不会打起来阿?
没考虑太久,在担心及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严子乔从床上跳下,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躲在二楼与一楼楼梯的交接处,这个位置以窃听来说可以算是非常的完美,既不会让客厅的人看到她,又能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楼下依旧是严珍臻的嗓音:“接下来妳想怎麽样?妳还打算继续给那个男人包养多久?子乔也一天一天大了,我只问妳,妳到底是怎麽看待子乔的?妳真的爱她吗?妳真的有把她当成妳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