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通就最好不过。”段循点点头,同时,两道鬼鬼祟祟的视线爬到了萧彻脸上,“其实……”
萧彻:“其实什么?”
段循见萧彻不仅没怪吴落擅作主张,反而对她心存感激,于是脑筋一转,大言不惭地开始邀功:“其实是我让吴落给你抽的。”
一抹喜气洋洋的嘚瑟逐渐在段循脸上晕染开,只是那喜色还没来得及彻底占满他的脸,萧彻冷冰冰的声音就飘了过来:“真的吗?”
段循完全做好了接受感谢的准备,扬声道:“当然是真的,我做的决定。”
萧彻笑了笑,眼里布了张温柔的陷阱:“你凭什么可以替我做决定?”
段循:“……”
萧彻继续攻击:“把我的灵力还给我。”
堂堂北长老被气出了一脑门包,他“轰”地一下站起来,胸口愤慨之气分八路出击,恼得前趟赶不上后趟,满身地乱窜。
萧彻还没拿段循消遣够,也拉下脸道:“你趁我不备,私自命吴落抽走我的灵力,不仅未征求我的同意,还不要脸地拿吴落出来顶包,如今气得倒是有理了?”
“懒得理你!”段循阴悄悄地看了眼萧彻,捏着拳头走出了卧房。
灵力被抽走,解决了萧彻的一桩心头大患。
虽说混沌之力已在萧彻体内安分了下来,但之前被抽封印时留下的损伤太大,就好比两军交战停止,但原先毁过的城池土地依然伤痕遍野,不是三两下能恢复好的。
伤得慢慢养,好在萧彻的身体底子好,伤势恢复得非常迅速。一周之后,他已经行动自如,只要不练剑打架自损元气,跳跳舞、劈劈柴都没有问题。
即便如此,吴落却还是放心不下,她简直把萧彻当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小姐,一点事儿也不让他干,看到萧彻往外瞎溜达就皱眉,恨不得扔两块布给他,成日地把他关在屋子里绣花。
萧彻不像段循,段循是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要撒着腿地遍地跑,上天入地地寻欢乐,谁也休想关住这只大猴子。相比段循,萧彻就听话多了,吴落不让他到处跑,他就小范围地找乐子,帮齐家养了两条鱼,还栽了几盆花。不让他干活,他也乐得个清闲,索性什么都不做,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萧彻没被人这样照顾过,不觉得烦,甚至有点乐在其中,并且很快地把自己当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公子哥,成日陷在自己“不能操劳,不能动气,不能疲倦”的催眠中。每天眼睛一睁,就尽想着如何修养享乐更佳,很有点做纨绔少爷的天分。
这天,萧少爷懒得连头发都不想自己洗了,嘴巴一张提议道:“阿落,帮我洗头吧。”
吴落瞥着萧彻,他往日的头发都是自己洗的,今天不知哪来的闲心,懒出一个这样绝佳的主意。吴落本能地想说他几句,话到嘴边,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帮萧彻洗头的画面。
暖阳披身,和风习习,黑发如瀑,白手如玉……
吴落一想就停不下来,脑中画面翻飞,很快凑成了一册生龙活虎的连环画,想得她心里直痒痒,嘴上便不自觉地答应了:“那好吧。”
想象是美好的,事实总不那么尽如人意。
当吴落坐在院子里,捧住了萧彻那一把长发,把盆中水搅得稀里哗啦时,深深意识到一件事——她这双手天生不是用来做细致活的,砍柴切菜也不怎么好用,就能拿剑。
萧彻有点悲愤地望着天,不知道自己是在被洗头还是被洗脸。他刚抹开右边眼角的水珠,又一滴水再接再厉地蹦进了左眼。
洗头前,萧彻找了一片大叶子抓在手里,准备边洗边转着玩,没想到一开洗,他的手完全不得闲,不是在抹这儿,就是在擦那儿,这与他自己洗头的运动量简直旗鼓相当,萧彻想到这,不禁啼笑皆非:“快洗完了吗?”
吴落知道自己洗得略显糟糕,讪笑一声:“师兄,我尽快。”
吴落说完,两只手在盆里快速地翻飞了起来。萧彻头发顺,但耐不住长,吴落急着赶快洗完,一个没留神,手指就在头发上缠住了。吴落给自己洗头时也没觉得这手有多笨,放到萧彻头上却是不灵敏至极,自己都要被那笨手气得半死。
“师兄你等会儿啊!”
“不急。”萧彻目不转睛地盯着吴落那渐锁的眉头,不知怎么,越看越有意思,忍不住拿树叶在她两边眉毛上各扫了一下。
吴落笑着往后躲了一下:“师兄别闹。”
萧彻不听,这回撒开树叶,换手亲自上阵,在吴落脸颊乱戳起来。
吴落好不容易把手指从纠缠不清的头发里解救出来,这时也不甘示弱地把滴水的双手从盆中拿起,对准萧彻猛弹了两下。
萧彻连忙闭上眼把头歪向一边。
吴落两手一左一右地撑在萧彻脖子旁,她洋洋得意地俯下身,与萧彻仰头冲上的脸平行了:“师兄,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没有进攻优势,所以呢,你还是老老实实……”
萧彻似乎有意要证明吴落说的不对,她趁吴落不注意,两只手捧住了她的脸,手上稍一用力,吴落就被他带了下去。
师兄的鼻息从脸上扫过,吴落怔怔地瞪着眼睛,额头上柔软的触感像带了电,苏麻麻地蹿到了四肢百骸。
吴落脑子里嗡了一声,直到迅疾的推门声在耳旁响起,吴落这才恢复了神志似的,慌忙把自己推开,脸上“唰”地就红了,一股脑从脖子烧到耳朵根。
萧彻意犹未尽地笑看着吴落:“再说我没有优势。”
吴落深吸一口气,匆忙忙地看了眼门口,随后用力地瞪了萧彻一眼,这一瞪,不知怎么还瞪出了一点又火又娇的笑,给那本就所剩无几的威慑力大打折扣:“有人来了!”
萧彻不闹了,把头发抓起来一拧,披着一身湿漉漉的长发坐了起来,眼睛却片刻不离吴落:“待会儿要不要回击一下?”
吴落只是盯着前方笑,拿萧彻没一点办法。
“姐姐,这裙子在你手上啊!”齐家小姑娘拎着一条花咕隆咚的裙子跑到吴落面前,兴奋地道,“方才不小心碰掉了你的小锦囊,这裙子从里面掉出来了。”
吴落看了眼那又花又丑的裙子,发现是师父给的那条。这裙子在她手里待了近三年,吴落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其间她问过师父好几次这裙子到底干什么使的,段循也说不出个四五六,但就是不让她扔,吴落只能收着。
“这是你的吗?”吴落找到了物主,恨不得马上还回去,“师父给我的,你若有用就拿回去,裙子我不穿,放我这也是浪费。”
齐家姑娘摇头道:“那怎么行,当年段叔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他,他好不容易看中一条裙子,哪有给了又收回来的道理。”
吴落苦笑着问:“我师父自己看中的?”
齐家姑娘点头道:“是啊,段叔说这裙子是个宝贝。”
萧彻伸手道:“给我看看好吗?”
齐家姑娘把裙子递了过去,指了指萧彻的头发道:“头发还在滴水呢,披在身上衣服都湿了,小心着凉。”
吴落回头看了看,赶紧摸了块帕子甩到萧彻手上。
萧彻冲吴落笑了笑,吴落方才被他“偷袭”了一下,现在再看萧彻,只觉得他满眼都是“非分之想”。往往觉得别人心思不正时,自己也正不到哪去,吴落的视线刚挨上萧彻的脸,心里的小机关立即被触发,薄皮脸颊“腾”的一下又开始发烫。
萧彻却非常地收放自如,转头接着问:“这裙子从哪得来的?”
姑娘道:“这本来不是条裙子,只是一块绸缎似的布料。仙魔大战之后,父亲在禁地边上发现的,之后带回了家,我看料子好,就给自己做了条裙子。”
那裙子太伤眼了,吴落斜眼瞟了眼萧彻手中的裙子,貌似牙疼地问:“你穿过吗?”
姑娘傻笑着摇摇头:“做成这样谁敢穿啊。”
不知道为什么,吴落听到这答案忽然松了口气,随后也笑起来:“对了,我师父为什么要这裙子?”
姑娘点着下巴想了想:“段叔说这裙子能……”
就在这时,齐家院门也开了,院中几人齐刷刷转过头,只见段循脚下着火地奔了进来。
段循平时不待在这里,总是隔上几天过来看一趟,有事就交代一声,没事喝杯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