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鹤衷嗤笑一声,说道:“我魏鹤衷就算考到全校最后一名,那未来走的也肯定是光明大道,不会沦落到去大马路上要饭的。”
“也是。”范载阳闷闷的说道,“你家那么有钱。”
“这跟我家有钱没钱没关系。”魏鹤衷认真的说道,“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做一些事,在那个领域里,他能发光发热,但是在另一个领域里,他就是最差的那一个。比如弹钢琴的我和做数学题的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屁股下面的椅子被人用力踹了一脚。
魏鹤衷坐在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位置,这一踹,他差点连人带椅摔倒在地上。稳住身体之后,他扭头朝门口一瞧,夏彦松站在门口正冷眼看着他,脸上挂着一副轻蔑鄙视的表情。
“大小姐。”魏鹤衷皱眉说道,“我哪里又招惹你了?”
“巧舌如簧。”夏彦松讥讽道,她把目光移向范载阳,对着他招了招手,手心里握着的小纸条露出来一角。
看来他刚刚说的话全被夏彦松听去了,魏鹤衷不由得老脸一红。
转身出去之前,夏彦松居高临下的又给他扔下了一番话:“你刚刚的说法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作为一个学生,首当其冲的应该是先顾全学习。你连学习的一撇一捺都没做到,一点努力都没付出,就说你自己不适合学习,居然还为此感到骄傲?如果你努力过了,还是原来的样子,那就是天赋的问题。但是你刚刚的那番话纯粹就是为你的懒和蠢找借口。我真是越来越鄙视你了。”说完,她伸出右手给他竖了个小拇指,将后脑勺上的马尾一甩,傲气十足的走了出去。
魏鹤衷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又扭回头看着范载阳。
范载阳举起双手,做个无辜的、幸灾乐祸的表情,跟着夏彦松的脚步溜了出去。
魏鹤衷哑口无言,他气呼呼又茫然的愣了好一会儿,都还感觉自己做梦似的。
“我被骂了?”他自言自语,“我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教育了?”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在把纸条交给范载阳之前,夏彦松有些为难的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她垂下头,“帮你和陈豫心传纸条。”
“怎么了?”范载阳疑惑地看着她。
“其实,刚刚那番话不仅仅是对他说的,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要是因为我,你和陈豫心的成绩都下降了,那我得负多大责任啊?”
范载阳没想过那么多,他只看眼下现在,而且,他也想不通,传纸条怎么就会让他和陈豫心的成绩下降了。
“你们这不就是在谈恋爱吗”夏彦松懵懵然说道。
“这就是谈恋爱?”范载阳不可思议的发问。
“那不然呢?”
两个人相顾无言,半晌,夏彦松把纸条往他怀里一扔,正色道:“反正你自己把握好度,我不管这事儿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范载阳迷惑的挠了挠脖颈,低头打开纸条。他上次回复陈豫心的纸条上写着,自己并没有生气,让她放心的话。这次她回复过来,居然和刚刚夏彦松说的话不谋而合。
“谢谢你的体谅。我知道你对我……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好好学习吧,我的成绩还没好到够得上我要考的那所大学。如果我伤害了你,那我跟你再说一声对不起。”
范载阳呆呆地看着那一行字,觉得好像一道雷劈到了自己心上。
“我又被拒绝了。”他悲伤的叹道。
——一对难兄难弟,虽然隔着一道门,但是悲伤居然大同小异。他们的目光撞到一起的时候,默契的同时决定了放学后去魏鹤衷家里打游戏,以此来弥补受伤的那两颗小心灵。
“她居然教育我?”魏鹤衷狠狠地按着游戏手柄上的按键,“居然教育我?我爸妈都没这么教育过我!啊气死我了!不仅嫌弃我还要教育我!”
“她居然拒绝我!”范载阳狠狠地按着游戏手柄上的按键,“居然拒绝我?我都那么小心翼翼了,做个朋友都不成,居然拒绝我?”
“你被拒绝了?”魏鹤衷扭过头,惊讶的看着他。
范载阳忙里抽闲瞪了他一眼,“我这是被拒绝第几次了?”
“我数数啊。”魏鹤衷扔下手柄,掰着手指头认真数了下,“算上这次,应该是第三次了吧?”他若有所思的说道,“但我觉得你从头到尾都是被拒绝的,所以也别在乎几次了。”
“死了死了!快来救我!”范载阳叫到,更加用力的按着按键。魏鹤衷急忙捡起手柄,指挥着屏幕上的二次元人物冲上去解范载阳的围。
“还好你爸妈不在家。”打完一局,范载阳精疲力尽的瘫倒在沙发上。
“在家他们也不管的。”魏鹤衷瘫在沙发另一头,无所事事的拨弄着手柄,“我有足够的自由。”
“难怪你自觉性这么差。”范载阳起身,装作没看到魏鹤衷看向他的怨怒的目光,走到冰箱跟前,拉开一瞧,里面可乐汽水应有尽有,就是没有他真正想喝的。
魏鹤衷一瞅见他的表情,就乐呵呵的笑了起来。他起身朝父母的卧室奔去,不过一会儿就攥着一瓶红酒晃悠了出来,得意洋洋的举起手给范载阳示意了一下。
“这样不好吧?”范载阳客气虚伪的推脱了一下,“明天还要上课呢。”
“喝一点点又没事。”魏鹤衷劝道,“你等会儿给你爸妈打电话,就说你在我这儿睡了,咱哥俩儿蹦他个一晚上!”
范载阳兴奋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灯红酒绿、极尽方法的各种闹着玩了好几个小时。美中不足的是,到晚上十点的时候,楼下的邻居上来敲门,说他们扰民,再蹦跶就要报警了。
“算了算了。”魏鹤衷关掉震天动地的音乐,扫兴道,“走,去我的工作室看看去。”
“你还有工作室?”范载阳已经有些醉了,走路都虚浮着脚步。
“当然了。”魏鹤衷说道,“绝对开你的眼。”他领着范载阳走到偌大的房子深处,推开一扇门。范载阳朝里看去,里面没有床,没有家具,左边的墙壁上装着一面大镜子,擦得十分光亮,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醉的酡红的脸。墙角里摆着各种乐器,范载阳觉得就算他现在掰着手指头数,都数不过来到底有多少个乐器,毕竟在他的眼里,魏鹤衷此时都变成了三个魏鹤衷。镜子对面的一角摆着一架钢琴,范载阳朝钢琴摸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琴凳上,感觉地面终于不晃了。魏鹤衷此时却变得正经严肃起来,他绕着房间走了一圈,酒好像瞬间醒了一般。“怎么样?”他对范载阳发问。
“阔气。”范载阳醉醺醺的感叹道,“有钱就是好。”
魏鹤衷淡淡的笑了笑,他在一把高脚椅上坐了下来,把眼前谱架上的两页纸翻了翻,略作思量,拿起脚下靠在墙边的一把吉他,说道:“我给你唱个小曲儿。”
“唱曲儿——唱曲儿你得用琵琶!”范载阳几乎趴在了琴凳上,张牙舞爪的喊道,“给爷来首《醉西厢》!”
魏鹤衷不理他,微微一笑,拨动起吉他弦。曲子是他作的,还没来得及写词,就胡乱在嘴里编了些词,连哼带唱的。一曲终了,范载阳爆发出一阵掌声和哟呵,又急忙捂上嘴,露出一副滑稽的模样。
“尽管喊,外面听不到的。”魏鹤衷傻呵呵的笑着,又觉得惋惜,“就应该让她也听听我作的曲!”
“谁?”
“夏彦松啊。”魏鹤衷放下吉他,“也该让她知道知道我魏鹤衷有多厉害——我可以一手弹钢琴一手拉提琴!”
尽管醉了,范载阳还是觉得他这句话很荒唐,不由得笑道:“来来来,你给我展示一下。”
魏鹤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还没来得及验证他说的话,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过去。
第十章 十六岁(一)
两个人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遥遥对着彼此的脸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睛。范载阳懵然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这里是哪里,自己又为什么在这里。他撑着凳子起身,手下意识的抓住一样东西,一阵惊天动地的乐声从他耳后爆炸开来,吓了他一大跳。脑袋顿时清醒,范载阳朝后一瞧,原来是他不小心按在了钢琴琴键上。再回头看向魏鹤衷,见后者也被吓醒来,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坐在地板上迷茫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