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没有说叶薇蔷的事，只道：“我是生物课代表，我生物老师有次我谈过这个事情。”
慕容坤暗中抽了抽嘴角，道：“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不算太难，关键在于你。”
凌枫：“我？”
慕容坤：“你应该知道有个东西叫‘地方保护主义’吧？”
凌枫点头。
慕容坤：“用这个形容高校不大恰当，但所有的大学，针对本地的学生，除了那些专业性强的，或者很要害的，录取条件都要比外地低很多。像是清北两校，燕京本地学生报考难度和其他省份相比那低的不是一个数量级。所以，你们俩为什么不一起就报考川内的大学呢？这样在一起的概率不是大很多吗？就算不在一个城市，同一个省区要见面也不会太困难了吧？”
凌枫苦笑：“其实后来我们分开后我也意识到了这个。但川内几所一本，以她的成绩，上财大容易失手，电子科大也不是她的强项，其他的……”
慕容坤：“蜀川大学呢？”
凌枫：“那个不是……”猛然醒悟。
慕容坤笑笑：“你也是从小被老师们摧残着长大的人啊。”
凌枫眼神变幻着，没有回答。
慕容坤：“你比我也就小了一届，我俩的遭遇应该差不多。小学初中的时候，老师们总会耳提面命，说要是不好好学习，就只能去读川大了。等真正到我们高考的时候，才发现川大变成了我们考不起的学校。”
凌枫苦笑：“慕容学长说笑了，能上华东师范的人考不了川大吗。我才是真的……有点难。”
慕容坤：“那个女生肯定没问题吧？”
凌枫点头。
慕容坤道：“好了，还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一心想出川？”
凌枫想了想道：“中考过后那个暑假，我妈妈带我去杭城旅游。西湖旁边，绿树成荫，有大学生骑着自行车穿行其中。我有些向往。另外我总觉得，在川内待了那么长时间，总要出去，不是游玩，不是旅行，而是能够扎根几年，体验不一样的风土人情，看看不一样的人文风景，见识一下更加发达的区域和更加先进的理念。”
慕容坤道：“你这么想，也没什么问题。但就我去沪海半年多再回来，有些想法，可以和你聊聊。华东地区城市发展程度很高，毋庸置疑，蜀川地区也就蓉城可勉强跟上一点，其他地级市那就完全没有可比性。但城市发展总有制约，越往上其发展速度会越慢，而像蓉城有基础、上升空间也很大的省会城市，接下来几年的发展十分可期。”
“你几乎学校家庭两点一线，可能体会不深。我出门近半年回来一趟，是真觉得蓉城发展日新月异，等四年回来定会焕然一些。比较起来，沪海杭城金陵这些地方，比起我几年前去的时候，发展变化程度也就和蓉城这半年差不多。”
“你或许觉得，出门在外，可以见识更多不一样的风景，得到更多不一样的启示。但你要明白，做出一个选择，必然会伴随着放弃其他选择，放弃其他选择本就是选择的一个部分。到外省去，可能会有新鲜的收获，但你如何保证待在蜀川就不会有新的收获了呢？你又如何比较两种不同的收获谁会更好呢？”
凌枫陷入了沉思。
慕容坤：“人生本就无法重来，你不可能选择出川之后再回到过去待在川内再来一次。焉知届时你会不会因错过蜀川接下来可能的高速发展而错过更多更适合你的机遇？”
“更何况，如果你还有对你很重要的人，期盼着你能够与她一起，你为何不重新考虑下留川读书的权重呢？”
“最后，加上刚才所说，就算留在蜀川，你和她都能够有适合就读的学校，彼此都不会有所耽误，那这个问题不就很简单地解决了吗？”
凌枫眼神变幻着，良久才长舒口气：“学长，我……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些，或者说，没有把它们串在一起。”
慕容坤笑了笑：“思维有局限而已。你们都钻进了牛角尖，一心想着不能辜负对方的学业，一心念着能够见识更多的风景，然后又下意识忽略了合并之后已经不可与之前同日而语的综合性大学，得到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所以，你想好接下来要怎么面对她了吗？”慕容坤说着，手指轻点在了照片之上。
第三十五章 解惑
凌枫这下发现不对劲了。
“慕容学长。”凌枫斟酌着说道，“我很感谢你刚才说了那么多，确实让我豁然开朗。但是……总觉得你好像……是不是有点涉足过深了？”
慕容坤很坦然地点点头：“没错。”
凌枫很迷惑：“所以……”
“所以你别想啦，是我让他做的。”
一个熟悉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凌枫吓得下意识起身，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
“慕老师好。”
慕雨琛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坐到了慕容坤的旁边，在凌枫惊讶的眼光中说道：“再介绍一下，慕容坤，我的堂弟。”
纳尼？
凌枫：“堂……堂弟？”
慕容坤笑着点头。
凌枫：“可你们的姓氏……”
慕雨琛：“复姓有许多改单姓的。欧阳改姓欧，慕容改姓慕。并不少见。我嫌四个字写名字麻烦，而且老要应付没完没了的关于姓名的调侃、解读甚至嘲讽，所以改了。”
好吧，慕老师，您真棒。
而且，慕老师你们家这种知心大哥大姐的能力和技巧是遗传的是吗，怪不得慕容学长也要去考师范。
慕雨琛：“太长时间没有出场……”
……？？？
慕雨琛“咳咳”两声：“不好意思串戏了。太长时间没有找你谈话，主要是我之前牵涉得有点多，毕竟是老师，老说也成问题，而且效果会越来越差。我这堂弟倒是爱摄影，假期回来总跟我炫耀自己的作品，被我无意间看到了这张照片。”
凌枫低头看了眼相册。
慕雨琛：“我问他怎么来的，他却问我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说这张照片意境真的很好，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成了男女朋友，怎么也得把照片送你们一张。于是我就告诉他你们俩是我学生，然后大致给他说了点事情，让他来把照片给你们，可以的话顺便也帮我劝劝你们。”
慕容坤耸了耸肩：“没办法，堂姐要我帮她把这事办了，不然不肯教我一些教学上的技巧。”
凌枫愕然，旋即苦笑。
慕雨琛：“我也知道这算是在多管闲事。但你们俩这个样子，总是会对成绩和生活造成影响。剩下最后一个学期，总还是要尽量排除掉那些不安定的因素，让你们能够尽量全身心地投入到高考之中，尽量不留遗憾。还有，你不觉得这学期开始找雪颜表白的人少了很多吗？”
凌枫抽了抽嘴角：“不会都被您截杀劝退了吧？”
慕容坤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慕雨琛瞪了他一眼：“瞎子都能看出来你们彼此心中念想，不想自讨没趣罢了。”
凌枫默然，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连瞎子都不如。
慕雨琛：“所以，老师也不想看着你们继续这样下去，为了你们彼此的成绩，也为了你们彼此的感情。”
凌枫站起身，深鞠一躬：“谢谢慕老师，谢谢慕容学长。”
慕容坤摆了摆手：“我只能从我个人的一些体会出发，给你疏导一下你们之间‘毕业即分手’的现实问题，尽管我提的方案也还是有风险，但我觉得已经是能够做到的最好办法了。至于剩下的，你们对彼此究竟能够珍重和念想到什么程度，那就只能看你们自己了。”
慕雨琛也开口：“亦或是，你或者她，心里还有什么我们无法解决的心结，那也就只能看你们自己如何处置了。”
凌枫想起了那间病房，那张病床，脸色黯然，心中惆怅。
慕容坤拿过相册，取了两张照片出来，递给凌枫：“收着吧。如果你想明白了，就把照片交给那个女生一张。”
凌枫接了下来，再次道谢。
慕雨琛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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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拨弄一下，两张照片依旧整齐交叠。
宋巍洗澡出来，凌枫合上书本，放回书架。
几天过后，程御杨磊返校，凌枫主动请寝室众人吃了一顿，席间只说自己对洛芊荨有所辜负，联谊寝室的事情可能受此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