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双星
“哗——”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撑着头, 目光专注地落在膝上的书页，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跪伏在脚下的霍柯。
黑发的总长屏息凝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却也丝毫不敢放松, 时刻关注着头顶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不时响起。
霍柯的身形微颤, 死死咬住牙关, 眼前一片血色。
看不见的精神威压将他死死压在地面, 他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压下痛苦的闷哼声, 将喉头的腥意咽回肚中。
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在身下汇聚成潮湿的水汽。
“主人……”
霍柯终于承受不住，伸手执起那片垂落在眼前的衣角，颤抖着吻上对方的袍角。
“求您……宽恕……”
他断断续续地开口, 声音微弱到几乎低不可闻, 眼中透着绝望的灰败。
“啪。”
书本被合上, 坐在主位的男人俯身，一只冰凉苍白的手从宽大的黑袍下伸出, 扣住了霍柯瘦削的下巴向上提起, 迫使他跪直。
“原来你还知道谁是你的主人……”这个始终一言不发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温和，“那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不准动叶之博？”
霍柯的身体克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他艰难地低声开口道：“主人……我可以解释……”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他被蓦地放开,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重重地摔在地面，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颤抖着重新跪回原处。
“叶之博是SSS级别的Alpha，只要不是犯下叛国的罪名, 就不会被处死。”霍柯低低地开口，“以他的身份一定会被关入科学院，这样我们就能获得他全方位的身体数据。”
“把高阶天赋者作为实验品来消耗……谁能想到夏登帝国的科学院竟然如此奢侈？”那道声音无不讽刺地说道，“不浪费任何资源，嗯？”
霍柯垂下眼睛：“所有高级别的罪犯都会被投入科学院的实验室，这是只有皇室才知晓的秘密。”
“……总务处拥有提取犯人的权限，如果叶之博是您要找的那个人……您可以直接带走他。”
而丢失犯人的罪责将由霍柯一力承担，这也是对面前的男人而言，自己所剩下的唯一价值。
黑发总长低垂着头，神情间是一片麻木的平静。
自从被眼前这个男人选中，送到夏登帝国，奉命接近芙蕊皇后，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随时死去的准备。
他只是交易所里最下等的“筹码”，他的命运从来都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那道温和的声音自头顶响起，黑袍下的男人站起身，离开主座，冰冷的袍角直接从霍柯的头顶扫过。
霍柯安静地跪伏在原地，沉默地等待命令。
“把所有信息都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一个知情人。”那道声音最后说道，“霍柯，我不在意你对帝国的皇后究竟抱有什么样的心思——”
“但你最好记住你究竟属于谁。”
那个男人离开了，起居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霍柯的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
******
“——叶之博？”
叶之博推门而出，正好碰上从走廊另一头走来的简重。
黑发的主席仍然穿着帝国军校的铁灰色校服，身后的披风却已经取下，此时手上正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
“学长，你刚从会议室回来？”叶之博看了眼简重手上的文件，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
军部从不耐烦寄送纸质文件，会寄出这样函件的只有帝国参议院。
帝星对这次春训事件，已经有了处理的意见。
简重将文件递给叶之博，示意他打开自己看。
“这次帝国军校全员存活，获得了团体第一。”简重的语气温和，带着鼓励和欣赏，“你这次在春训中救下半数新生，又与太子殿下联手击杀红塔大司命。虽然积分器已经遗失，但是军部提名由你获得头名，参议院已经下发了嘉奖令。”
叶之博眨了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我记得春训头名是有奖金的——”
“两万信用点，都是你的。”简重忍俊不禁地看着开始欢呼起来的银发少年，又补充道，“另外，你将获邀参加三天后的皇室晚宴，记得不要迟到。”
“啊这个不重要——”叶之博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满心都是被两万信用点砸中的惊喜。
他——有——钱——了！
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吗？
“学弟，听说你在狩猎场内得到了重华刀？”
“唔，没错。”叶之博仍然沉浸在骤然爆富的喜悦中，闻言从后腰卸下重华，递到黑发主席的手中，“就是这把，还在精神力温养中。”
他挠了挠脸颊，有些无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不听话。”
简重抽出刀，伸手轻轻抚过刀身，在轻颤不止的刀背上扣了扣，眼中划过一抹深色。
“毕竟是路庭星元帅曾经的佩刀，有些脾气是正常的。”他将重华递还给叶之博，微笑开口，“既然重华选中了你，证明你们是最合适的。”
他的视线转向叶之博耳垂上扣着的黑色耳钉。
“学弟的这对耳扣也是难得的精品。”简重打趣道，“是华莱商会的那位会长送你的？”
“啊，只有一个……”叶之博有些含混地开口，“还有一个是我自己的智脑，是一只好吃懒做的肥猫——”
他说到这里有些好奇地问简重：“学长的智脑是什么样的？”
在他的注视下，黑发主席的神情似乎有些微妙：“真巧，我的智脑也是一只猫，就是他不爱见生人，所以很少出来。”
“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可真是太难伺候了。”叶之博顿时感觉自己找到了知音，“学长，我这里有些特制的小鱼干，下次给你拿去试试看……”
“是吗？那就提前谢过学弟了……”
“还有……”
“……是这样的，有时候……”
“……”
帝国军校最优秀的学生会主席，和他们最年轻的军校新星，就这样凑在一起讨论起了撸猫心得。
……
……
“轰——”
星舰着陆，巨大的轰鸣声打断了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
简重看起来有些意犹未尽：“学弟待会儿有什么打算，直接回校吗？”
叶之博摇头。
“我要先去一趟夏园，重华说想去看看元帅。”
这把刀在他的精神海里闹了大半天了。
简重闻言一愣，随后理解地轻笑起来：“你刚得到元帅的遗泽，是该去祭拜一下。”
黑发的主席冲他微一点头，率先离开：“那么，三天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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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博下了星舰后，就直奔夏园而去。
夏园位于皇宫西郊，是夏登帝国的皇家陵园。能够葬入这里的除了皇族，就是对帝国作出极大贡献的人类。
正值盛夏，夏园却在恒温系统的运转下始终保持着秋日的凉爽。
蓝天白云，凉风习习，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静谧又安逸。
“喵——”
星珀从叶之博的精神海中跳出，蹲在叶之博的肩上，与他一同看向前方。
帝国前任元帅路庭星的衣冠冢，就位于夏园深处的这片高坡。
“十八年前元帅在从外域返回的途中陨落，事故真相却从未公开过。”叶之博轻声开口，“很多人都说庭渊军团之所以哗变，是因为元帅早就有所预见。”
四下无人，他的言语间并无顾忌。
“元帅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下，对吗？”叶之博的神情带着轻微的嘲讽，“死于帝国的背叛。”
就像他上辈子那样。
星珀“喵”了一声，蹭了蹭不知为何情绪有些低落的银发少年。
“他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的喵。”星珀的声音有些低沉，猫眼中翻着无机质的微光，“路庭星……一向不在意自己看不上的对手……喵。”
一人一猫同时看着眼前的墓碑。
黑发的前任元帅阁下笑得神采飞扬，眉眼间的肆意和锋利几乎要透过相片，直刺人心。
叶之博想起自己，神情间有些怅惘：“我只是觉得，路元帅就算再豁达，也难免会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