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意相欢朝又暮+番外(2)

我带笑低首:“岂敢岂敢。”

近日她颇喜欢挑一些繁杂的军务交由我处理,然我在凡间最常应对的就是这些杂事,应付起来倒也得心应手,最困扰我的还是神族的术法。

她一开始只是教给我些法诀让我背诵:“我看你的剑使得不错,有这样好的底子修习术法倒是不难。”

我口中虽应着,却私心觉得她所言不甚靠谱。我所想并不无道理,毕竟她仙龄尚小,能有多少经验和阅历?

真正让我对她另眼相看的是在一次围猎。

清晨的风并不和暖,何况我们本就骑马疾驰。她在睡梦中低喃着冷,迷蒙地往我怀里缩了缩。

我大为尴尬,附在她耳边提醒道:“将军,您……”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的咕哝打断:“我好困……好冷……”

我的劝诫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只换得她在我怀里待得更心安理得。

她这一待就到了目的地,有勋贵子弟殷勤地迎上来招呼:“多日不见,帝女可安好?”

她打了个呵欠施施然下了马,仍不忘牵过我:“还好还好,这是我的留安副将,你们认识认识。”说罢她又专注耐心地同我介绍一干勋贵子弟,我却什么都听不进了,一直在回味着她方才所言“我的留安副将”。

她说得那样自然,以至于众神都没察觉出任何不对。我努力地把心里涌上的异样甜蜜压下去,继而有礼地同那些权贵们寒暄。

同权贵来往是我在凡间时的必修课,一贯是做熟了的,现下重新拾起并未感到生硬,而她这一点明显欠缺些。

因此她也就不大专注于结交名流,只拉了我去射箭。我由她牵着我的手,并不反抗,只因我深知反抗无效。

我原也就这一问题向她提过建议。她只理直气壮答:“你是我的副将,牵一牵手怎么了?”

她这话毫无逻辑,我当她小孩心性,只含笑不言,此后也没再拒绝她对我的一切示好。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顶多是在她做得过火时略纠正些。

她翻身上了一匹枣红马,拿了弓抛给我一把,一身戎装更显英姿勃发:“你也来试一试,半个时辰后我们在此地会面,比一比谁的猎物多。”

我颔首请她先行,她眉目间隐隐带着少年凌云意,一夹马肚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半个时辰后我却始终未等到她。

我骑着马在林中打转,从衣袖里摸出块水镜同她联络,水镜泛出些流转的微光旋即唯余寂然,如石子投入大海般杳无音讯。

莫不是她自觉认输,提前回去了?亦或是她一时贪玩耽搁了时辰?不对,她一向不肯轻易服人且行止有度,绝不会做出这等事。

我越等越心焦,她一个神女大晚上从密林里转终归不甚安全,便纵马往林深处寻她。

我毫无头绪地找了她足足一柱香的时间一无所获,整个人如坠冰窖,若她真有不测……我已不敢再想下去。

正当我焦头烂额之际,忽闻密林深处传来兵器叮铮之音。几乎是不能思考般地,我径直冲过去,见她正与一众蒙面人打斗。

她的脚下已倒十余蒙面人尸体,身上并未挂彩,软鞭使得出神入化,虎虎生风。青丝钗环因打斗微微散乱,掩不住的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

她右手一招“落星”却是虚晃一枪,左手一招“日升”,顷刻间天光流泻,如云间漫步花间迷藏,又恍若白日飞升,一团业火自她背后熊熊燃起,浓似墨的天穹被泼天烈火灼成触目血红,所到之处尽为灰飞。

我惊愕,不想她真身为水族,却连这样的火系术法使得亦惊艳绝伦。

最后一个蒙面人倒下,她冲过来扑到我怀里:“你怎么来了?”

我没有像往常一般推开她,反而就这么拥着她,拿帕子拭着她脸上因适才打斗而沾染的血:“我寻不到你心里担忧,便找过来了。”

她像猫儿一样蹭了蹭我的手,讨好道:“我很强的,你看我不是都把他们打趴下了么。”她话锋一转,半开玩笑睇我:“若我当真出了事,你待如何?”

我抿唇默然片刻,郑重答:“你若遇不测,我绝不独活。”

这是我千年来第一次向她表露心际,说罢又自悔失言,这话虽听起来忠义,却总带着丝缠绵暧昧,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她却忽地抱住了我,头放在我的胸口处,笑得闷闷发颤。

我顺势揽住她。

日子如浮云流水过,不知不觉已万余年。

一日在军营练剑毕,她拍了拍我的肩怅然道:“我料得不错,以你这般的天资超越我果真指日可待。”

我身形微微一顿:“将军不希望我修习得大成么?”

“希望是希望,”她的表情很是纠结,蹙眉道,“可是我怕你的功夫太好会被其他官员盯上,到时候你被他们讨过去,官职是升了,却不能时时伴我了呀。”

我朗然一笑,眸光柔了一瞬:“那我不去便是,永远陪着将军。”

她却摇头断然否决:“那可不行,我虽是帝女,却也只是个四品将军,你在我手下能有多好的前程,还是去别处的好。”

她的话很快应验,我得了元君赏识被调往别处。临行前我去向她辞行,却在拐角处碰见一官家子弟正向她诉衷肠。

“帝女,我是真心恋慕你,想让你给我一次机会……”

她声音清冷如冰,不容商量的口吻决绝冷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不合适。”

我没有上前,仓皇转身离开。

我在房内收拾着行囊,心乱如麻。时至今日我才发觉我对她的心意竟明晰到那种程度,我无法面对这样对她生出不该有心思的我,更怕自己对她表明心际只换得一句“我们不合适”。

我没去找她,她反倒来寻我了。

“你走了之后可要常来看我啊。”她倚在门边哀哀望着我,眼中漾着我从未见过的空蒙轻愁。

我缓了收拾行囊的动作,低声应道:“会的。”

“你伴我这么多年我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她歪着头思忖片刻,似想起来什么般忽地把束发的钗子一拔,如墨乌发柔顺垂地,她又变出把小银剪绞下一绺递给我,“这缕头发权当给你留作念想罢。”

我稍一怔忡,嘴边的话就这么顺了出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3)。”

她没去过凡间,自然也不知晓凡间的诗,迷茫道:“什么?”

我略微有些不自在,总有一种诱哄小姑娘的错觉:“将军,我……我中意你,你可愿意同我……”

“愿意!”她抢答,双颊飞上两朵红云,“只要是你,怎么样我都愿意。”

我微讶:“我……”

她捋了捋鬓边碎发,竟生出几分小女儿娇态:“下……下月十五是个好日子,不如你我就把亲事办了吧。”

我更愣:“这……”

她面上染了几分薄怒,羞恼道:“怎么,你不乐意?”

我急忙摇首。

她面色稍霁,上前两步欺近我:“既然我们都要做夫妻了,我也把我的一缕青丝赠予你了,你是不是要回赠些什么呀?”

我深知套路,触到她的坏笑本能往后退,却被她制住了肩。

这下可真是避无可避,我无奈笑着任她摘下我的冠子剪下一缕发,看她扬扬笑道:“这才公平。”

我掀开珠帘步入内殿,一众仙侍俱行礼如仪:“参见尊上。”

我摆手让他们免礼,大步走到她身边坐下,关切道:“今日感觉可好些了?”

她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神色恹恹:“还是老样子,你说这孩子怎么这样能闹,我怀云儿和虞儿时都不曾这般难受。”

一旁的仙侍凑趣笑言:“只怕又是位小神君呢!”

她哀叹一声,面露忧戚之色:“可别再是个男孩了,云儿和虞儿已经够让人操心了。”

我带笑:“你怎知女孩就不操心了,万一是个混世魔王呢?”

她断然否定我,只顾自我憧憬:“你就不能盼咱们女儿点好?要我说呀,我们的女儿定是神族最仪静体闲、冰清玉润的神女。”

我淡笑不语,别的好说,女儿若随她还能仪静体闲,那确然是异数中的异数。

她生产那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阴了近十日的天突然放晴,南海海底更是迸出耀眼金光,大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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