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所有人怕都对应王起了疑心,他若一意想要处死宋宣勤,不仅堵不住悠悠众口,恐怕连北王这一关都过不去。
明启帝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才抬头冷声道:“宋家先指证瑞王,又指证应王,如此首鼠两端胡言攀咬实在令人厌恶。”
“不过北王想听,连你自己都不在意,那就让他说。”
“朕倒是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明启帝看向宋宣勤,眼底带着阴鸷和冷色,“宋宣勤,你方才说宋芝媛腹中孩子是应王的,指责应王勾结军器监和宋宣荣,可有什么证据?”
“你若敢胡言攀扯,朕决不轻饶!”
宋宣勤见应王坦荡时,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之前被怒火蒙了的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只可惜话已出口,再想收回全无可能,而且他也没有退路了,哪怕他隐隐察觉到事情也许并非沈珺九说的那样,他也只能一条道走到底,至少宋宣荣投奔应王,还有天阈商行的事情都是真的,而他落到如今地步也都是因为宋宣荣。
宋宣勤咬咬牙沉声道:“应王和我大哥行事小心,我自然是没有证据的,可是我亲眼看到应王到了宋家和我大哥见面,且他和宋芝媛之间也有苟且。”
“我大哥这些年表面上跟随瑞王,骗着府中之人对瑞王尽忠,可实则暗地里早就投向了应王,替他在朝中拉拢朝臣,假意辅佐瑞王实则却是替应王办事。”
“先前京中出了几件事情,让瑞王和太子、豫王关系急剧直下,瑞王对我大哥生了嫌隙,而我大哥和应王也早对瑞王有谋害之心,便以宋芝媛设局,让他假意与瑞王苟且,实则却怀了应王的孩子,再联手布下杀局谋害沈清梧他们。”
“若是事成,他们就能得了天阈商行,再将我推出去顶罪保全我大哥,可若是事败,就将一切全数推到瑞王身上,到时候再暴出宋芝媛怀有瑞王子嗣的事情。”
宋宣勤直接将沈珺九说过的那些话复述了一次,等说完后才怒道:
“瑞王乃是皇子,天大过错也不至于没命,宋芝媛怀着皇孙亦可保命。”
“等此事之后,应王偷天换日保下宋宣荣,将来替他们父女改头换面便可重新来过,就算保不住宋宣荣,宋芝媛腹中皇孙也能问鼎那至尊之位。”
第825章 对峙(三)
别说是应王和明启帝,就是宋宣荣本人,都被宋宣勤这番话给惊呆了。
“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宋宣荣突然开口。
宋宣勤没这脑子,也没这心思。
他这番说辞看似像是胡说八道,可是细想来却又严丝合缝甚至让人找不出辩驳的话来。
要不是宋宣荣知晓宋芝媛和应王没有关系,且他又是宋宣勤话中之人,连宋宣荣都要相信了宋芝媛真的和应王有了苟且,而他也早就舍了前程和应王合谋,弄出沈家兄妹这桩事情谋害瑞王。
宋宣勤脑海里闪过沈珺九那张脸,却未曾理会宋宣荣的话,掷地有声的道:
“何需让谁与我说,难道你不是这般打算吗?”
“要不是宋芝媛早就勾结应王,她怎会下药陷害孙铎和明珍,想要舍弃信阳侯府的婚约。”
“要不是她和应王早就珠胎暗结,受你指使勾引瑞王、假意与他暧昧埋下祸端,今日之事明明是应王所起,又怎会落到瑞王头上。”
“你一把火烧死了明珍和我夫人,还想着让我陪你去死,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叫你好过!!”
宋宣荣面色微白,“宋明珍和王氏死了?”
“不可能,东院的火是她们放的,她们想要救沈珺九他们,怎么可能会死,定是有人骗了你……”
宋宣勤眼睛泛着红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糊弄我,你早就想要用母亲的命去陷害珺九和清梧他们,早就想好了事后要将我推出去顶罪。”
“你女儿跟应王苟且有了孩子,就想陷害明珍和孙铎,被孙铎躲掉之后就将明珍她们关在东院之中,让你的人看守着,甚至后来人去时那房门院门皆是从外面锁着的。”
“明珍和她娘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放火救珺九他们,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她们活活烧死在了东院里,死前就在门前推着门栓,却被你堵死了所有的生路!”
宋宣荣瞪大了眼,想要说什么。
北王就在旁开口,“宋二小姐她们的确是葬身火海了,本王命人灭火之后,在她们房中只找到两具焦尸,且整个宋家东院都被烧了大半,她们断无活命的可能。”
“听到了?!”
宋宣勤狠狠瞪着宋宣荣,那神色狰狞的仿佛要扑上去将他撕成粉碎,他跪在地上扭头看着明启帝说道,“陛下,我亲眼所见宋宣荣和应王私会勾结,应王月余前就已经不在封地。”
“宋芝媛腹中孽胎乃是应王的,不是瑞王,我能作证应王早有不轨之心,说不定那鹰弩就是出自他手,为的就是嫁祸瑞王!”
宋宣勤只想咬死了应王和宋宣荣,更不想叫宋芝媛好过。
应王眼底满是不虞,他怎么也没想到,算计好的事情会栽在宋宣勤身上,而且宋宣勤半点没有求生之愿,一心就只想着拉他和宋宣荣陪葬,哪怕信口胡言也不想叫他好过。
应王暗恼,早知道就该先解决了宋宣勤,何至于让他闹出今日之事。
第826章 对峙(四)
应王心里对宋宣勤生了杀意,可面上却没露出分毫来,他只像是被人冤枉了一般对着宋宣勤沉声道:
“宋大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不知道何时得罪了你,让你不惜性命也要污蔑于我?”
“我和宋宣荣的确曾有往来,可也不过是偶尔奉旨回京时与他擦肩而过、点头之交罢了,所谓勾结之事我从未有过,更未曾见过军器监中之人,又怎会知晓鹰弩之事。”
应王扭头对着明启帝道:
“父皇,儿臣一直安分守己绝不敢逾越半点,无父皇旨意更不敢擅离封地。”
“儿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污蔑儿臣,可儿臣是真的什么都没做过,今日宋宣荣和军器监人都在场,宋小姐也在这里,儿臣清白不惧与人对质。”
“还请父皇准允儿臣问他们几个问题。”
明启帝袖下的手握的极紧,满脸沉色道:“准。”
应王起身直接看向宋宣勤:“宋大人,你既说你亲眼见到我与宋宣荣见面,不知是哪一日?”
宋宣勤想起之前所见,随便说了个时间:“上个月二十。”
应王:“我和宋宣荣见面时你可在场?”
宋宣勤咬牙:“当然在。”
应王看着他:“那我和宋宣荣说了什么,当日天气如何,是晴天还是阴天?”
宋宣勤想也没想道:“你们见面自然是说谋夺天阈商行陷害珺九他们的事情,至于天气,时隔太久,我记不清楚了。”
应王说道:“那你可还记得我见宋宣荣时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去时可有带随从,到宋家时是什么时辰?”
宋宣勤张了张嘴,总觉得应王这话问的让他心里不安,他本就是胡说的,只为着不想叫应王好过,哪里知道他到底去没去过宋家。
宋宣勤硬着头皮道:“这么长时间,我哪能记得清楚……”
“我看你不是记不清楚,而是根本就在信口雌黄!”
应王直接打断了宋宣荣的话,冷声道,
“上个月二十到现在不过大半个月时间,你应该不至于健忘到什么都不记得。”
“这满京城都知晓宋宣荣和瑞王亲近,早前跟我更是从无来往,就连你也不知道宋宣荣暗地里投效离开我,那你陡然在宋家见到我时,又怎么可能不震惊不印象深刻。”
“宋宣荣如若能瞒了所有人与我来往,以前甚至连你也未曾告诉,那他又怎么可能突然让你出现在他和我见面之时,难道他不怕走漏了消息吗?”
“还有。”
应王冷眼看着宋宣勤,“我若真与宋宣荣勾结,瞒着父皇甚至瞒着所有人偷偷回京,那我断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去宋家,就算要见宋宣荣也是选择在夜深人静之时。”
“我刚才问你我见宋宣荣时是晴天还是阴天,是什么时辰,你该回答是在夜里看不清楚外间气候,而不是忘记了那一日的天气。”
“你连什么时辰见到我的都不记得,却将日子记得清清楚楚脱口而出,我看你你根本就是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