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踟蹰,最终叹道:“母后,儿臣办错一件事,现在有些后悔。”
圣人轻抬凤眼,哼笑一声:“可是为了霜莳那丫头?”
太子猛地抬头,见圣人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苦笑着摇摇头:“还是没逃过母后的火眼金睛。”
圣人笑得莫测高深:“留着她也是好事,软肋往往能制造出致命伤。”
太子的眉皱得越发深了:“母后,儿臣贪婪,她与天下,儿臣都想要。”
圣人娇笑一声,不置可否。
作者有话要说:追妻哪有那么容易,疯狗还是得再努力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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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去邺都之前, 封垏去了一趟李家。
隔了好几个月未归,崔汝南瞧见封垏,揣了满肚子话想说, 却有点张不开嘴。从小养大的孩子, 因霜莳那丫头生出了隔阂,如今就算说尽贴心话,也总觉得说不到他心坎里。
可是有些事,该问还得问。
封垏在御前说的那些话,传到李家简直炸开了锅。知道他一向任性妄为,但也没有如此离谱的时候。崔汝南沉了沉乱窜的心思,问道:“外人皆传你娶妻,我却不信,料想是你的权宜之计吧。”
封垏言道:“非也。”
崔汝南轻皱眉头:“这么大的事, 怎么就不与家里商量。那姑娘是谁?可是正经人家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你怎么就......”
崔汝南的话没说完, 便被封垏打断:“人生大事, 自然要自己做主。姨母莫要过问,等时机成熟,自然会告知于您。此次来, 是想跟您说两件事。一是官家派我去邺都,此行可能需要个一年半载, 望您宽心。二是我寻到了红姐的踪迹,日后得了空,自会带她来见您。”
崔汝南有些震惊,一叠又一叠的疑问全跑到嘴边,可是还没来得及细问,封垏便起身告辞。
崔汝南连忙起身, 追问道:“好歹留下来吃个饭。”
封垏笑回:“回来再吃吧,心里惦记着事,吃不踏实。”
若不是怕李家人给霜莳难堪,封垏恨不得将人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他吃过亏,便不会再犯第二次,因此能推的事便都推了,急着连忙回宜园,恐生差头。
这样就更显得生分了。
崔汝南望着封垏匆匆的身影,叹道:“冤家,怎么就混不吝到这份上。”
女藻劝道:“将军的脾气您还不知道,这是在气头上呢,等过了这阵便好了。您听将军那话的意思,也不是什么都不想跟您透露,等到时机成熟,将军夫人什么样,您定会知晓。”
崔汝南唠叨道:“这么多年,就没一个让他另眼相待的人,若他被妖女迷惑,那可不得了。”
一旁的珍大娘子笑道:“表弟一向拎得清,人心什么样,他只稍看一眼便能参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妖女迷惑,若我说,那位姑娘定是个知心人,只要小两口恩爱,我们盼着他们好便是。”
崔汝南这才踏下心来:“也是,只是这孩子越发生分了,回来连屁股都没坐热,又要走一年半载。”
珍大娘子安慰道:“官家信任于他是好事,以前去邺都哪有短过两年的。您是关心则乱,且放宽心,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
崔汝南的头风又犯了,女藻帮崔汝南戴上抹额,惹得崔汝南一声叹:“一戴这抹额,就想起霜莳来。有时候我也后悔,若是当初将她留在身边,封垏那孩子也不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珍大娘子不自然地笑了笑:“事情都过去了,您也不必总念着,省得又头痛发作。”
崔汝南嗯了一声,又问珍大娘子:“流萤近些日子可好些了?”
珍大娘子咳嗽了一声,回道:“昨日才传话出来,说是能出去走走了。”
入春始,李游萤便小病不断,缠绵病榻好几个月,入夏才稍有起色。周翡芸整日在小佛堂诵经祈福,家中大小事都靠珍大娘子管着,就连得到流萤的信儿,亦是珍大娘子报与崔汝南。
崔汝南叹了一声:“再送一些补品过去,让她赶紧将身子养好,早早诞育下皇孙,也好稳住圣人之心。”
珍大娘子称是,缓缓吐出一口气。
去年秋,李家便开始张罗给纹菱定亲事,每每到了该过六礼的时候,准夫婿不是闹出丑闻,便是锒铛入狱,最惨的一个直接被人杀害,横尸荒野。婚事接连被搅黄,到最后连媒人都不敢再登门。外面的人都传纹菱克夫,其实哪是纹菱的错,若没有人从中作梗,纹菱这会儿早就嫁人了。
珍大娘子心知肚明,这些都是圣人背后搞得鬼。周翡芸与李游萤只是暂时稳住李家的棋子,圣人一直打着的主意,是想让纹菱取而代之。也是,哪有庶女当上太子妃的,游萤的病啊,想好可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谁愿意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她比周翡芸更希望流萤能痊愈,最好早早生下皇孙,坐稳东宫后苑之主的位子。
这样纹菱才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珍大娘子越这么企盼,老天越不让她如意。
流萤的身子恍如回光返照,刚好了没几日,又闹出一场大病。圣人开恩,让李家人进宫见一面,一通寒暄之后,圣人将珍大娘子留在坤宁殿,哀叹惋惜道:“流萤一直好好的,也不知怎么的,总是不见好。”
珍大娘子言道:“吉人自有天相,有官家与圣人的恩泽,太子妃会好起来的。”
圣人笑道:“你这个嫡母倒是两碗水端平,待两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好。”
珍大娘子紧张地看了圣人一眼,被圣人笑劝:“说你好呢,你紧张什么?”
珍大娘子垂头,小声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病了都心疼。”
圣人笑道:“瞧着流萤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只是身为皇后,总要顾全大局才是。太医们虽然没有明说,但也透露出实情,说流萤恐怕熬不过这个秋天。”
圣人话音一转,“太子妃的人选,得重新定夺。”
该来的还是来了,珍大娘子心有戚戚道:“圣人心慈,定会为殿下相看好人家。”
圣人笑道:“若论好人家,没有比咱们李家更好的了。我瞧咱们纹菱便很好,不知玉珍是否有意?”
“臣妇惶恐。”珍大娘子绞着帕子道,“不瞒圣人,纹菱命硬,市井皆传她克夫,可不能让她害到皇家根本。”
瞧瞧,为了保护女儿,连这话都说得出口。
圣人笑道:“她哪是命硬,那是贵人命,一般人家承受不住。你看哪有凤凰住在鸡窝里的,纹菱阖该锦衣玉食地伺候着,这太子妃的位子,就该属于她。”
珍大娘子忙道:“使不得使不得,纹菱粗鄙,得圣人垂青已是天大的福分。何况游萤是纹菱的庶姐儿,这滔天的皇恩可是折煞我们李家了。”
圣人宽和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两家话就生分了。娥皇女英还是亲姐俩呢,若是纹菱愿意,那就是皆大欢喜,咱们两家岂不是更和美。”
珍大娘子诺诺称是,不管怎么说,圣人之言总是一锤定音,就算她有一百句话可反驳,圣人也总有说辞游说。最后撕破脸,纹菱该嫁还是得嫁,只是那时候李家的立场就很难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滋味可不好受。
拿捏人心要讲究尺度,不能将人逼上绝路,得给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
圣人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笑道:“自然,婚嫁需要双方都乐意才行。我这边一头热血可不够,还是得看你们夫妻的想法。若是真不愿将纹菱嫁过来,倒也可以,不过——”
珍大娘子猛地抬头,等着圣人继续往下说。
圣人呷了一口茶,才缓缓道:“李家于我于太子于皇家来说,是最亲近最信任的门楣。这太子妃之位,也只有咱李家的姑娘坐稳,才能让我宽心。若你们不舍得纹菱,那便由旁人代替也可。”
珍大娘子尴尬地笑了笑:“可是除了纹菱,咱们家没有待嫁的姑娘了。”
圣人哦了一声:“不是还有个养女?”
珍大娘子回道:“您有所不知,那孩子已经殁了。”
圣人笑:“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活没活着,骗骗你家老夫人便是,与我说话,可不用这么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