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川东大部地域同中原相邻接壤,原先的吴龚没有胆子进攻中原,可是换了陆战还真说不定,一旦陆战越过界线,战事一触即发。
田丰捋须沉吟半晌,见坐下议论纷纷,问道:“各位对此事怎么看?”
坐下军师陈朗高声道:“主公,陆战屠城已经是三日前的消息,到了今日,恐怕他已经是坐拥川西川东的主人了!陆战是虎狼之人,如果我们不设法应对,必定会被他打的措手不及!”
这位陈朗正是原先田丰手下的正军师,因为崔嘉的到来由正转副的那一位。
除了陈朗,田丰身边还有一位信任的军师叫做杨度,也因为崔嘉的到来,位置往后排了排。
这两个人都不服崔嘉,他初来乍到,寸功未进,凭什么居于二人之上?
如今危机来袭,陈朗想着表现一下,便率先发言。
田丰见他说话,问:“陈军师有什么看法?”
陈朗道:“微臣以为,现在陆战势头正猛,此时恐怕已经收编川东军队,手下怕是有数十万精兵强将,何况川地多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是陆战不可不防,微臣认为现在要做的是高筑城墙,并从各地运输米粮到前线,派作战经验丰富的军将前往,稳固边防前线,绝对不能让陆战有可乘之机!”
他话音落下,便有人响应赞成。
杨度也道:“陈军师说的没错,如今陆战势如破竹,咱们只要阻住他的势头,便安然无虞。”
田丰听了两人的意见,觉得不无道理,现在陆战手下兵将势头正猛,又手握精兵几十万,这个时候,的确不好动手捋虎须。
这时,却听到一人冷笑了一声。
陈朗蓦地转头,便看到坐在他对面的崔嘉脸上浮着冰冷的嘲讽。
这嘲讽让他分外的恼怒,他冷冷道:“崔军师,有什么高见大可以说出来?在这里冷笑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笑话主公呢!”
崔嘉摇头,轻笑:“我没有笑主公,我在笑你。”
陈朗大怒,咬着牙道:“好啊,那我倒要听听,我的话没有道理吗?到底哪里值得你笑了?”
崔嘉站起来,双手对田丰一揖,朗声道:“主公,此时不杀陆战,更待何时?”
这话落下,满朝震惊。
“杀陆战?”
“此时?此时他手中可有几十万精兵呀!杀他,那么容易吗?”
杨度哈哈大笑:“崔军师,你好大本事,好大吹牛的本事啊!”
他想着众人陪着他笑,可惜没有人笑,因为大家都想听听,这种情况下,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杀了统一川西川东烧府屠城的那个恶魔一般的陆战?
田丰沉声道:“崔军师请说!如何杀陆战?”
“请主公即日调兵遣将,发兵川东,一举攻下川东川西,杀了陆战,将川地纳入囊中!”
一席话落下,众人又是哗然。
田丰一震,将川地纳入囊中?这是他做梦都想做的事情!可是谁人不知道川地易守难攻,山势险峻,关隘艰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怎么打?怎么收?
陈朗冷笑:“崔军师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可是那川东地势险峻,我倒要问问你,怎么攻?怎么进?说的倒是轻巧的很呐!而且现在陆战气势正猛,手握几十万精兵,你现在去,岂不是找死?”
崔嘉轻笑:“此时陆战势头的确猛,只是陈军师有没有想过,他陆战的势头来自何人源自何处?”
陈朗一呆:“自然是他的士兵。”
崔嘉道:“没错,他势如破竹的气势是来自于他手下的十万川西军将!这十万川西军将一直跟他和徐陵冲锋陷阵,团结如一根拧紧的麻绳,又如一柄开锋的宝剑,自然能将军纪涣散的川东打的落花流水!”
杨度呵呵一笑,嘲讽道:“崔军师自己明明知道,还要去碰石头吗?现在他手下不止十万了,加上川东的军队,至少三四十万了!”
崔嘉轻笑:“众所周知,川西军服的是徐陵,之所以跟随陆战,因为陆战是徐陵手下第一忠心的将领。但是倘若川西军众人知道,徐陵是怎么死的,你觉得川西军还会万众一心吗?”
田丰微微怔住:“崔嘉,你的意思是?”
崔嘉扬眉道:“主公,陆战此时势头虽劲,但人心不稳。且不说他屠城的暴行惹得多少川东百姓不满,他手下的川东军队必定不会心服于他。如果我们散步徐陵战死的真相,那么他手下的西川军队必定会发生内乱。这个时候,我们趁着他脚跟未稳内忧外患之时一举击破,夺取川地指日可待!”
田丰眼底闪过两道光,微微点了点头。但是他还有疑惑。
陈朗立即高声反对道:“你一介书生,真以为打仗这么简单?川地多山陡峭,怎么走?若是他们躲进山里,我们耗费无数军力,也是徒劳!”
这话出来,底下一片附和,却听到一人琅琅说了一句:“陈军师,因为鱼多刺,你就不吃了吗?你这样的人,大约也只适合天天喝粥。”
田丰看去,说话的正是他的养子田湛。
话虽糙,但的确很有道理。陈朗被这句话噎的满脸发红。
田烨见田湛发声,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二弟,你什么时候对于行军打仗也这么感兴趣了?打仗可不是好玩的,打仗的地方可不许喝酒的!”
田湛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嘲讽自己好酒,不由得晃了晃杯中清澈的液体,笑道:“大哥放心好了,我可不会去打仗。我只是觉得,我们田家人绝对不是软骨头!为了几根刺,放弃一条大鱼!”
这话正戳中了田丰的心坎,他豁然握拳道:“湛儿说的没错!只是崔军师,你有没有取川地的法子?”
“有!”掷地有声的一个字,重重掉落在众人的心头。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崔嘉。
取川地,这么难搞的地方,他有法子?!
陈朗和杨度都满脸震惊的看向他,田烨亦是微微眯起了眼。
“只要熟悉川地山势地形,了解各处关隘布置,便能选择最合适的路经,先派先遣小队进入,占领各处关隘之后杀掉各关主,各条山道便能一举击破,川地收入囊中指日可待!”
杨度反问:“哪里去找图?你说的倒是轻巧!”
崔嘉微微一笑:“不巧,我这里正好有一张。”
杨度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田丰不由得大喜,拍案道:“太好了!军师果然大才!”
陈朗沉默了半晌,想到什么,嘴角上扬,朗声道:“大家都被崔嘉给骗了!他分明在替钱昊做事,当我们同陆战杀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时,江南的钱昊正好渡江,将我们一网打尽!”
一语落下,众皆哗然。
田丰目光沉沉的看向崔嘉,他是信他的,但是陈朗的话不能不叫人引起怀疑,倘若真是如此,田氏危矣!
场中一片静谧,所有人的眼睛都警惕的盯着那身着青色锦衣的清隽男子。他是出了名的谋士,众人都知他谋略出众,但是他也的确曾经辅佐过钱昊,曾经是钱昊手下第一人。倘若他真的是奸细,田氏霸业可要完蛋了,他们的饭碗也都完蛋了。
崔嘉抿了抿唇,嘴角浮起一丝轻笑,负手琅琅道:“我的确曾经辅佐过钱昊,但是正因为我辅佐过他,所以,我深知他不是王霸之才!他安居一地便觉满足,心中毫无进取之心。倘若我要富贵要名望要地位,我都无需来到中原,更无需站在主公身畔!我今日站在这里,正是因为我由衷的认为,主公乃是真正的王霸之人,是唯一可以一统天下的那个人。有这样的人在,我为何还要想着钱昊?”
田丰震惊的看着他,心中慷慨激昂,他这番话让他豪情万丈。他自己都未曾想过成为一统天下的那个人,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给予了他可以一统天下的信心。这样一个人,他还能去哪里找?
崔嘉看向陈朗,又看了杨度一眼,轻笑道:“两位,想要的是富贵还是地位?安居一隅,享受荣华,两位的心气也不过如此了。倘若是这样,两位去投靠钱昊,可谓是意气相投,十分相配呢!”
陈朗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你胡说什么!钱昊算什么?我肯定是跟着主公了!”
杨度也气急败坏的跳起来:“你别胡说啊!我也是跟着主公的,才瞧不上那个钱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