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公主贵(35)

作者:长安小郎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饮酒了,脑子不清楚,被你骗了!”云安的声音倒是越发抬高,只是越高也越虚。她昨夜并未烂醉,一切细节都记得清爽,这小丫头不过是——害羞了。

郑二郎观人于微,只看云安眼睫微颤,眼下泛红,目光亦流露怯弱之色,便一下子明白了。“云儿,别怕,我这一辈子都会守着你,护着你。”不顾云安推拒扭动,二郎连人带被都圈在了怀里。

这个怀抱昨夜便有奇效,如今只更奇妙。云安静默下来,轻轻倚在了二郎肩头:“我不知道,做夫妻,是这样的感觉。”

二郎抚着云安的后背,微微摇晃,无声发笑:“身上可有不适?能不能起身?要我做些什么?”

云安将脸埋进二郎的颈窝:“抱抱我,然后去洗澡。”

二郎自然什么都心甘情愿,对云安有着无尽的爱怜。

……

早在黄氏同意三郎婚事的当日,三郎便兴冲冲地跑了一趟周府。周仁钧正因侄女的执迷不悟而烦恼,猛听了这样的消息,竟却不知该喜该忧。他也虑到郑楚观所想的几处不妥,只是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去告诉侄女。

周燕阁被困在闺房多时,终日茶饭不思,油盐不进,心中的誓愿一点点消磨,自己也不知还能撑到几时。可当叔父把郑家三郎的意愿带到时,她的眼中却闪过一道异色。

“三郎虽然不是我的学生,但也算我自小看到大,品性样貌皆不委屈了你,你可愿意?又如何想?”

这是连日来周仁钧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与周女谈话,她却也珍惜,并未十分反抗,道:“三公子也是郑家的公子,叔父就没有门第之见了吗?未必,燕阁也只能配得上庶出的公子。”

周仁钧只觉侄女是赌气的话,耐心道:“正庶之别有何要紧?亦非是我厚此薄彼,偏爱二郎。三郎若无此意,我也不会去想这门亲事。燕阁啊,你的心太高了,也歪了,如此下去,于你无益。”

周燕阁转对窗外,轻嗤了声:“叔父至今未娶,又怎么懂得儿女之情?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不需要计较名分的。燕阁甘愿做二哥哥的妾侍,这样的心,也算高吗?”

周仁钧年逾半百孑然一身,常年倒也有亲朋故旧前来做媒,却都被他一一婉拒。这还是头一回被自家侄女提起来,他除了略感惊讶,却也显出许多苦涩、淡漠,就好像,另有隐衷。

“我周家虽是寒门,但好歹也算得书香诗礼之家,便不去高攀,亦不容轻贱。我将你养了这么大,纵不能为你寻个百般称心的夫婿,却难道忍心送你去受委屈么?”

“叔父疼爱是一回事,可燕阁并不觉得委屈啊!”一想到郑梦观的种种,周燕阁还是忍不住几分激动。

周仁钧深知再与侄女多谈她的心愿,只会增加她的痴迷,便罢了,叫侍女好生照料,转向门外。

“叔父!”

周仁钧的一只脚刚刚抬过门槛,周燕阁却一下叫住了他,转身看时,周女竟是向他跪下了。

“叔父,你当真,当真!不愿意帮燕阁嫁给二哥哥吗?”周女含着泪,说得咬牙切齿。

周仁钧心内揪痛,却忍着没有去扶:“别的人家都可,若你执意要入郑家,那便至多,至多只能是三公子!”

周仁钧再无别话,周燕阁亦没再请求,就跪坐在地,看着叔父脚步沉重地慢慢走远了。她眼中的泪水,终究没有落下。

离开内院的周仁钧又数次回望,他想,谁家的女儿长成出嫁不是一件大喜事?他的余生,也不过就指望这一件大喜事,而如今,却似乎万难了。思来想去,他又叹道:

“也许,我当年到郑家为师就已经错了。”

“家君,有外客到访。”

周仁钧兀自感怀,不防老仆人忽来通传,可他连日哪有心情待客,一挥手道:“就说我身子不爽,容后再见吧。”

“这……”老仆人却很为难,“家君,客人说有要事,必请来见!正在后门等候呢!”

“后门?”周仁钧从未见过如此登门的客人,想来应该不是熟人,又怕是什么急事,道:“也罢,我去一会。”

说完,周仁钧敛衣快步而去,及至后院,未及抬眼寻人,余光一闪,却先映入一抹淡紫。后院芜杂,原无淡紫色的物饰。

作者有话要说:

二郎:我可太难了,用了九个月才追到媳妇!

隔壁老王:不才在下,用了十五年。

二郎:……

王行:我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第28章 暗恨生

转是二月,时气渐春。

新岁年节算是过去了,可郑家真正的大事才告开张。月初,汉源侯为幼弟做主,遣媒人向周府下了纳采之礼,周仁钧应婚,一并纳吉行聘之事都已顺理成章。目下,便是男家请期,商议吉日。

云安依约参与了几回,不过从旁依附,不拿主意。这日才议罢,云安与黄氏一起离开正院,中道分手,各还住所,其间也不曾闲谈什么。倒不是云安无意,反是黄氏比从前静默了些。

“三公子既得了官,又要成亲,接连的好事,为什么云夫人还不如从前开朗了?”素戴也曾跟随云安去了几次黄氏住所,知她待人谦和,脸上总挂着笑。

云安摇头,胡乱忖度道:“我才与二郎成婚时,云夫人从长安回来,送来了许多贵重的贺礼。可我们后来去她的住处看,她却过得很拮据,会不会是担心自己不够体面,也让三郎失了颜面?”

素戴细想,觉得有理,道:“这对外么,总要尽己所能,想必云夫人的那些贺礼是她积攒许久才有的。如今,夫人不如也回送些礼品,帮云夫人撑撑门面?”

这个念头倒与云安不谋而合,她笑道:“我为嫂,原该为三郎做些什么,与其在崔夫人那里不落好,不如把真心用在真心人身上!我们悄悄做,不让旁人知道,尤其是周燕阁,不然她肯定以为我是幸灾乐祸,故意嘲讽她呢!”

“那是自然!就当着云夫人和顾娘,不叫旁人看见!”

主仆就此商议定了,当即就往存放妆资的库房而去。既是替人摆场面,铺设装饰之物最为重要,因而,两人只往这上头去挑。

不过两刻,廊下便堆起了几座小山。有红锦夹贴的水葱席四领,莲花香木的独坐小枰六张,青玉夹膝几四条,青瓷栅足案两方,素面银香案两台,六牒雀羽篆书屏风两面,乃至兰纱银绣帐,白檀八角箱,鎏金团花盒,嵌宝盝顶函,一应大小物什,皆为成双之数。

“夫人,这些应该够了吧?什么时候送去?”素戴站在物件旁,一手扶腰,一手抹汗,脸色忙得泛红。

云安也没闲着,喘着气道:“就现在吧,正好是午后静休之时,少有人走动,我们从后园外廊穿过去,也避着些人。”

“夫人真是个急性子,好……咦?那不是?”

素戴正笑着感叹,却忽然瞧见崔氏身边的春娘沿廊跑来,而不仅脚步匆忙,那张脸上也慌张得很。

“出了何事?!”不待阿春站定,云安也被这不寻常的样子弄的几分紧张,想非大事,也不用她来告诉。

“二,二夫人!申王……申王妃遣了车驾仆从来接,要请二夫人去王府呢!”

春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又忙指着外头,以表急切。云安虽未料到,却不算吃惊。上回更衣见过申王妃的事,她只与素戴和二郎说了,崔氏也不知的。

“素戴,那事情就交给你,等二郎从太学回来,也告诉他莫急。”

王妃之命自当遵从,云安只好快快安排了素戴,然后随阿春去了。及至前厅,长房夫妻都在,而王府前来接应的,正是侍女青绵。

“云安啊,探春宴得王妃接见之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快,好好跟着去吧,别害怕。”崔氏万般谨慎,面上还存了惊色,一面牵过云安交到了青绵手中。

“是啊云安,别怕,恭敬侍奉便是。”郑楚观的叮嘱比崔氏多了一重真心,拿云安当修吾一般的孩子看待,怕她惊慌出错。

然而,云安并无丝毫恐惧,反觉得一屋子人都看着她,她陡然倒成了个什么宝物似的,着实好笑。也许,她无意间狐假虎威了一场,这崔氏今后只怕会多忌惮她几分呢。

“云安明白,请兄嫂放心,若二郎回来,也告诉他一声。”掩住心头窃喜,云安向长房辞了一礼,与青绵一道出府登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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