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肆被姜玫哭得心烦意乱,一把扯住姜玫的胳膊将人提了起来,面上不耐烦地说了句:“又没死你哭什么?”
“现在这么伤心哭给谁看?姜玫,我他妈早说了你是个祸害,你不信,现在知道了?”
“知道他出车祸的那一刻干嘛了?他握着手机翻出你的电话号码要给你打电话,还没打出去就被侧面过来的大卡车给撞飞了。”
“等他好了,你离他远点成不?”
周肆每说一句姜玫的心就沉一分。
到最后姜玫的眼里已经没有泪流了,整个人浑身发烫,血更是黏在了衣裙,让人看了只觉得触目惊心。
周肆到底还是心软,最后还是让姜玫进病房看一眼沈行。
在护士的指导下姜玫洗了手消了毒、穿上隔离服慢慢走进icu。
病房里沈行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平日一身慵懒散漫、吊儿郎当,偶尔翻一两个白眼,即便面上时不时地挂个脸,可那时的沈行是活的,是能够损她一两句的。
可现在他就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躺着,那张英俊深沉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身上到处都是仪器,连呼吸都要靠氧气罩。
姜玫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脆弱的沈行。
抬着沉重的步伐姜玫一步一步朝病床上的人走近。
隔着三十几个日夜的想念、隔着千万重思绪,姜玫迟缓地走向沈行,这一次她走得格外认真、格外虔诚。
哭得太多姜玫的眼睛火辣辣的疼,腿上的痛也随之蔓延全身,最后所有的疼痛全都聚集在了心脏处。
无论姜玫看多久沈行都没有转醒,姜玫僵硬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整个人呆滞地盯着沈行。
病态下的沈行格外的安静,仿佛瓷娃娃易碎却漂亮。
苍白的面容下依旧精致,即便额角那处已经青肿也毫不影响他的颜。
眼睫毛密而弯,闭了眼的缘故显得格外长,灯光下在眼皮底下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阴影。
薄凉的唇微闭着,下颚线条依旧流畅利落,凸出的喉结性感迷人。
再往下便是被仪器插满的四肢了,手臂上腿上全是伤,胸口也有。
姜玫视线一一扫过他的伤口,最后落在沈行唯一没有伤的手指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剪得整整齐齐没有半点泥垢,手背冒了一两根青筋。
盯了一阵儿,姜玫神情恍惚地笑了笑,慢慢弯腰凑近左手,最后红唇轻轻贴上手背,只短短地贴了几秒。
贴完姜玫细嫩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覆上沈行的指尖,从指尖到骨节最后握住了沈行的食指和中指。
温热地手包住沈行冰凉的手指,姜玫嘴角扯出一丝艰难的弧度,鼻子一酸,姜玫眼眶又红了起来,哽咽:“沈行,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
“我们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我明明一直告诫自己离你远点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你。”
“没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活在深渊里,我一次又一次地怨恨上天为什么让我活得那么狼狈,凭什么别人随随便便地就可以拿走我馋了好久好久好久的礼物。”
“我自私自利,从10岁开始就明白这世界没有白来的午餐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我走到哪儿都被人鄙视嘲笑……你肯定不知道,第一次遇见你是巧合,第二次第三次我是故意的。”
“我羡慕你的意气风发、随心所欲也羡慕你周边那群可以随意接近你的人,可是我没想到我的出现让你差点没了命……”
姜玫整个人透着绝望,明明身高足足有172,可坐在病床旁边格外消瘦、娇小,若不是那衣服显眼,压根儿看不出那还坐了一个人。
时间折一分一秒地流逝,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护士连着催促了好几次。
无论姜玫说了多少病床上的人依旧安安稳稳地睡在上面、毫无动静。
姜玫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手指握了两下沈行的手指,离开前姜玫将司机给的平安符放在了沈行枕头底下,弯腰附在沈行的耳边一字一句道:“沈行,我爱你。”
“祝你以后平安喜乐、万事如意,别再遇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姜玫就是生活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光想要抓住,但是明白这道光她抓不住,在理智和感情里不停地徘徊,这也是她不肯轻易离开沈行的原因。
不过这一次应该是想要放弃了。
第53章
凌晨两点三十六分。
ICU病房外, 姜玫站在电梯口被不远处的徐敏赤/裸/裸地打量,目光冰冷恍若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就在几分钟前周肆强行将姜玫带出病房,一脸慌乱地按电梯准备送她离开。
可还是晚了几秒钟。
徐敏一行人先到了18层, 且看到了站在周肆身后的姜玫。
“徐姨, 这大晚上的您怎么就过来了?这儿医院有我在,闻儿哥不会有什么事。”
周肆皱了皱眉, 下一秒,急忙出声。
徐敏面不改色地看向周肆, 最后落在周肆背后的姜玫身上, 听周肆这么说脸上多了抹欣慰,嘴上却道:“我这里不大踏实老是跳个不停, 早前在医院旁边开了间房,这晚上睡不着我就上来瞧瞧。”
“这儿有我呢, 您放心,闻儿哥没事。下午专家还说闻儿哥身上都是外伤没伤及内里, 过两天就能醒了。”
徐敏面上松了两分,只道:“辛苦小肆守着闻儿了, 你们兄弟情深,我这当母亲的还自愧不如。”
“没事儿, 那啥徐姨, 我有点事儿下去一趟。”
电梯刚好抵达18层,周肆使了个眼色给姜玫示意她先进去, 姜玫还没来得及移动腿就被徐敏给叫住。
……
走廊尽头空荡荡的,头顶的灯泡坏了,一时昏暗看不太清脚下。
姜玫垂着眼皮、尽可能自然地挺直背,只是搭在胸前的手指暴露了她此刻的真实情绪。
一如几年前的那幕景象,姜玫也是在这般难堪下跟这位光彩照人的徐教授面对面地坐着谈话。
时隔这么久, 对面的女人一如从前那般优雅、从容淡定,那张保养得体的脸上始终挂着疏离得体的笑。
沉默越久姜玫心底的底气便越薄弱,到最后只剩下仅剩不多的自尊心在支撑着。
那些沉了灰的记忆好像也在这刻慢慢开始活跃起来。
姜玫才明白,那些被她塞进最深处的话她从来没有忘。
【姜小姐是吧,我们家闻儿就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了,只是他生性顽皮,跟你确实不大合适。】
【他向来是个三心二意的主儿,喜欢的女孩子少说也不止一两个了,打小儿就混,招惹的姑娘是一个接一个。可要问他到底喜欢谁,还真说不出一个来。姜小姐您跟着他也没名没分的,何必呢?】
【姜小姐您随便问问,了解闻儿的都知道他这孩子有原则,他打小儿就不大喜欢娱乐圈的,也不乐意给自个儿添堵。我也明白你俩在青市有过那么一段儿,大家年纪都不大,你可别随随便便把女孩最珍贵的一生都奉献给一个不合适的人。】
【女孩子还是自尊自爱的好。】
徐母向来温柔,即便心里对姜玫百般瞧不上,可那嘴里说出来的字字句句都是在骂自家孩子的不是。
她越是这样贬低沈行,越是让姜玫难堪。
那是来北京的第一个月,徐敏亲自约的她,那时刚进剧组还没跟夏竹认识,也不大会演戏,天天被导演骂。
刚来北京,没一个熟人,沈行那段时间还没去新疆,他还在为青市那段跟她闹,时不时地惹她。
她也心高气傲,仗着沈行脾气好,跟他闹,也跟他倔。
姜玫现在都记得徐敏约她出去那天是烈日高照的晴天、一个静谧的午后,地点在一家高档餐厅。
她到了餐厅差点没能进去,要不是徐敏找人跟服务员说了一两句她可能直接被人拦外面了。
徐敏点了一大桌菜,每一道菜的价格都比姜玫的房租高,一顿饭下来姜玫也没敢吃几口,徐敏也就笼统地说了几句话。
可无论是吃饭的做派还是餐桌礼仪都让姜玫与那餐厅格格不入。
或许徐敏什么都没做,却让姜玫受到了百般羞辱。
只一个小时不到,可就是那几十分钟让姜玫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天壤之别”,也明白什么是“不可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