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别这么说呀！你们生我养我，我现在长大了，该我来报答你们才对！”
父亲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母亲已经控制不住的跑回屋里掩面哭泣。
李棠家的院子里挂着刚洗好的衣服，母亲坐在院子里继续洗，父亲的鼾声从屋里传到屋外。李棠回到家，一听到父亲的鼾声，刚才和邢大伟的那些温存和快乐顿时消散不见了。她蹲到母亲身边，直勾勾的看着母亲，“妈！”
“怎么样了？这两天想明白没有？”
“我想的很明白！”
母亲直起身子，“那你说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这个学别上了！”
“你看看别人家的父母是什么样！哪个家的父亲不是挣钱养家？哪个家的子女考上大学当妈的能说出不让她去上学的话！”
“你真的不能明白我的心情吗？你以为你爸爸想这样吗？你爸换了多少份工作碰了多少壁你知道过吗？要是我们有点钱，至少可以做个小本买卖……”
“到头来还不是因为钱？没钱就出去挣钱啊！什么都没有就结婚生孩子！让所有的家人跟着你们受委屈过这种窝囊日子！”
“你给我闭嘴！”
“你跟着爸受苦无怨无悔，那不代表你有权力让我也心甘情愿！我这一辈子，如果没钱没地位，是绝不会结婚生子的！如果什么都没有，我宁愿一个人老死也不会生出儿女让他们跟着我受罪！”李棠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她开始怀疑，母亲已经不想让自己上大学了，省下钱明年给李茵交学费，一定是这样的！母亲一直在她们两个人之间衡量，李茵平时对父母百依百顺，毕竟家里的钱有限，供养两个大学生对于她们这样的家庭无疑是不可能的！……她越想越害怕，“妈！只要你把第一年的学费给我，我保证以后都不伸手和你要钱，剩下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会自己解决，我自己来负担，决不食言。”
母亲忽然觉得心寒，说话也没了力气，“你真的以为我是为了那几千块钱在为难你？”
李棠没有说话，眼神哀求的看着母亲，心里开始做着最坏的打算，如果母亲真的不想给她这笔学费，她要另想出路了，无论怎样，她绝不为这个家庭的贫穷买单成为牺牲品。该怎么办？能跟谁借这笔钱？跟邢大伟？珠花？海诗？如果要借的话相信他们会想方设法的借给她，可是，能借给她钱的人都是她最不能去开口说的人，她不愿意打破与他们之间的纯粹的感情，更不愿意他们看到自己的狼狈。去北京打工？如果去饭店打工一个月能挣多少？肯定赚不到五千！那能做什么呢？她去求学校延缓交学费行不行？贷款行不行？如果都行不通，她想，哪怕是去酒吧陪酒，她也必须上这个大学。李棠的眼睛里有视死如归的冰冷。
海燕熟睡着，海诗给海燕盖好薄毯子，然后关掉房间的灯，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借着台灯的光看书。书架上有许多名著和童话，还有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教材，初中和高中的教材全都是夏晴用过之后送给她的，每一本书她都宝贝的看了又看，就算是没有国家承认的毕业证书，但知识装在自己脑袋里才更为重要。
每晚做功课的时候都是她最享受的时间，没看一篇文章每解出一道题她都感觉到自己收获很多。海诗翻开高三的英语教材，打开录音机带上耳机，轻声跟着阅读文章。
李棠出走北京
梦里，李棠和邢大伟一起爬山。山上满是深浅绿色的植被，山坡上种满向日葵，天空下着细雨，邢大伟拉着李棠的手一直向上走……
李棠紧紧的抱着枕头，嘴角微微上扬。
李茵看着李棠的样子觉得可笑，“做什么美梦呢？”
李棠被李茵吵醒，美梦也断了。她恨恨的瞪了一眼李茵。
“梦到邢大伟了？看你那样！”
李棠翻身背对着李茵，满腔的不耐烦，“关你什么事！”
“你说关我什么事？受不了你那样！你面对下现实好吧！别总做那些春梦！有做梦的精力，多在家帮爸妈干点活，少给爸妈添堵！还有啊！既然都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就别去扰乱人家的神经，揪人家的心一把，你心里会好过吗？如果两个人不可能，就不要有任何纠葛，那样只会害人害己！”
李棠噌一下的坐起来，“你偷看我日记？”
“我没有那么三八！是你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
李棠拿枕头扔李茵，“你给我出去！”
李茵无所谓的拨了拨被打乱的头发，走到在院子里洗脸。李棠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墙，发现墙皮都老的快要掉下来了。李棠走到李茵身边，“还有一年高考，你要再加把劲儿！”
李茵忙着洗脸，“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算学习再忙，你也照顾好妈！”
李茵感觉有点不对劲，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李棠用关心和嘱咐的口吻和她说话，“你这一大早上吃错药了？干嘛？你这是……要走啊？”
李棠笑了笑，“妈已经上班去了？”
“嗯！爸也跟王叔一早出去钓鱼不在家！”
李棠走进母亲房间，把藏在衣柜里的银行卡和存折翻出来看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
太阳在东方。
李棠远远的看到邢大伟和几个朋友在打篮球，一个朋友示意邢大伟李棠来了。邢大伟回头看到李棠，把球扔给朋友后飞一般的跑到李棠面前。李棠看着阳光下英俊逼人的脸，拿出纸巾给邢大伟擦额头上的汗。
几个朋友在后面起哄。邢大伟转身示意他们别捣乱，脸上却已经笑开了花。
“我昨晚梦见你了！”
邢大伟痞里痞气的贱笑着，“怎么？想我了？”
“嗯！”
邢大伟有些受宠若惊，“我没听错吧？你……”
“大伟！我喜欢你！”
邢大伟忽然觉得自己像飞起来了，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
“但是，我们之间也只有这些，我们要走的路不同。”
邢大伟的笑容僵住了，“为什么……”
“我想给这份情感一个交代，我想让你知道，不是你一厢情愿。”
邢大伟感觉出李棠的话里带着告别的温度，“不管你在哪里，我只希望你过的好。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
李棠笑了，她觉得这样就够了，很圆满了。对于邢大伟，对于这份感情，有遗憾却无悔。
天空有阳光，还有云朵。珠花在父母的坟前坐着，墓碑前放着鲜花。珠花好久没来了，坟上长了草，珠花一根一根的拔下来，“妈！爸！我要结婚了！我也要有自己的家了！我不用再寄人篱下过那种战战兢兢无家可归的日子了，你们为我高兴吗？是你们在天上保佑了我对吗？一定是你们不想再让我受苦所以让他来到我身边！吴卓青是你们派来的？是这样吧？……”
海诗朝珠花走过来。
“海诗！我不是说下去过去找你吗？怎么找到这来了？”
“这里更安静，说话更方便嘛！”
“你有话要说？”
“我还是想劝你……”
“海诗！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已经喜欢上他了，这是我的真心话。”
“喜欢也要分对象的！你知道这几年我在理发店给客人剪头发，听到多少人在议论他，那些话难听的我都不好意思转述给你，一个人如果风流成性，你以为他真的会一下子就改好了吗？”
珠花沉默，她有些生气，但她不想和海诗吵架。
“我知道我这样说你可能心里不舒服！但婚姻大事不能马虎！要不然你一辈子都毁了！你以为吴卓青就只是谈过几个对象出过一次轨这么简单吗？他以前曾经同时跟三个女的谈过恋爱！而且那种所谓的一夜情更是……”
珠花听不下去大声喊了出来，“你别说了！”珠花的心在颤抖，“海诗！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也回不了头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可能来不及呢？你们还没有结婚！更何况你们都还没相处过多少时间！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你不是我！就算我们同样都是孤儿，但我们两个不一样，我没有别的路能选。这十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不会明白的！如果我早知道的话，当初我就该跟我爸妈一起走！这个人间活着没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