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19)

焦急中,李棠从梦中醒来。太阳还没落山就睡着了?她晃了晃脑袋,书桌上闹钟的秒针嘀嘀嗒嗒、浑浑噩噩。

李棠买了东西走出商店,看到珠花低着头迎面走来。李棠下意识的转过身避开珠花,朝另一个方向走。如果她没有听说珠花要嫁进吴家的话,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和她说上几句话再走,可珠花要和吴卓青结婚的话,那李妈妈以后就要伺候珠花了,连带着她也矮了珠花一等……想到这心里就不痛快。

海诗来了电话,“李棠,晚上珠花说要聚一聚,下午来我家,晚上烧烤怎么样?”

“怎么突然要聚呢?”

“珠花说有事要和咱们说。”

李棠想到了珠花肯定是要说结婚的事,如果她在场亲耳听珠花宣布,大家会怎么看她?她的颜面何存?她怎么想都不该过去,“噢!我……我晚上就不去了。”

“来嘛!你不是也没什么事儿吗?”

“我不想去!”

“为什么?”

“我……感冒了,挺严重的。”

“这么热的天你都能感冒?唉!那好吧!你好好休息啊!身体要紧。”

“嗯。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的!来日方长嘛。”

李棠虽然借口推辞了,可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不舒服。

太阳落山了。海诗在灶台前切菜,珠花和夏晴在一旁帮忙打下手,夏晴的开心全都写在了脸上,“我们好像还是第一次在一起自己烤串吃!”

“是啊!要不是珠花说要聚一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机会呢。”

“可惜李棠感冒了!唉!真是可惜。”

“对了!珠花你要和我们说什么呀?神神秘秘的!弄的我心里直发痒!”

“先保持一下神秘!一会儿把串烤上、酒倒上我再说!”

“你搞的这么神秘,要是一会儿没有惊喜可要罚你酒啦!”

想到要宣布结婚,珠花忽然害羞了一下,“行!”

“这么有信心啊?”三个人开怀大笑。

李棠坐在书桌前看书,却没办法集中精力,看一行字就抬头看一眼闹钟,坐立不安。她其实很想去找她们,错过这次机会的话不知道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一旦去了北京,也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感情和自卑心较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发现近二十年的感情并不是空有其表的。

肉串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三个人刚举杯,就见李棠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珠花欣喜的看着李棠,“你终于来了!快过来!”

李棠浅浅的笑着,“我来的及时吗?”

四个人会心一笑。珠花先开了口,“你来的再及时不过了!喝这杯酒之前,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

海诗和夏晴屏住呼吸等珠花说下去,李棠微低下头,心如明镜。

“我……我要结婚了。”

海诗和夏晴瞪着眼睛惊讶不已,“和谢升结婚?”

“和吴卓青。”珠花斩钉截铁的说。

夏晴以为自己听错了,“和谁?”

海诗也问,“你说谁?你要和谁结婚?”

珠花的心里在打鼓,可她知道她必须去面对所有质疑的眼光,这只是刚刚开始,“我要和吴卓青结婚!你们没听错,就是木材厂的老总吴卓青!”

夏晴见李棠一直面色平静,“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你早就知道了?”

“我能理解珠花,所以没什么好惊讶的。”

珠花感激的看了一眼李棠,李棠主动和珠花碰了杯,两个人干了杯相视而笑,海诗和夏晴却放下了酒杯。

四个人沉默了片刻。

珠花虽然预料到了她们这样的反应,可她还是有些失落,“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

大家还是沉默。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肯定是认为我嫌贫爱富,不顾一切的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海诗有些许生气,“难道不是吗?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你是因为爱他才嫁给他的?我们作为朋友,明知道你走错路,不能不说出来,我们不能像陌生人那样冷眼旁观,或者一味的附和你!”

“我知道!所以我想给你们一个解释。”

海诗问:“谢升知道吗?”

“我会和他说的!我之所以先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我选择吴卓青是因为我在他身上能找到一种安全感,他身上有种东西,让我觉得安心,当然这和钱是有关系的,但不是全部……我发现,我真的是爱上他了,希望和他共度一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到我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自信,我敢去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和他在一起我想到的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向往,但在谢升的身上我找不到这些,我就算抱着他,我还是很痛苦,脑袋里仍然是满满的自卑和困苦,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差别,我不敢否认自己嫌贫爱富,但这是我真实的感受,我不能欺骗我自己。我从小没有父母,如果,我再找不到一个可以庇佑我的丈夫,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生活面对以后。”

海诗摇头,“你可以自己给自己庇佑啊!你可以自己变得强大,吴卓青绝非良配。”

“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得到过照顾,我渴望那种依赖的感情,人生总要有一段这样的经历吧!我想我是需要的!我和你不同,海诗,如果我像你一样坚强,我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早就从那个家里逃出来了!”

“可是你忽略了关键的一点,吴卓青是一个作风有问题的人,你不怕跳进去的是一个火坑吗?”

“他和我保证了,以后会对我一心一意,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是真诚的,我相信他。”

“现在真诚不代表永远真诚。你不觉得你是在赌博吗?”

“你不明白,我早已经被逼到死角,在慢慢死去,吴卓青是上天给我的唯一一条生路!我不是在赌,我是别无选择。”

夏晴听明白珠花是真的要和吴卓青结婚,“你和谢升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你真舍得?”

珠花沉默不语,不管什么问题都要等自己先把气喘顺了再说。像老鼠一样的人生有什么资格谈舍不舍得……

李棠觉得海诗和夏晴有些大惊小怪了,一穷二白的人哪里知道有钱的快乐,“我认为珠花没有错,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你们没体会过那种因为没钱而感到绝望的心情吧?所以你们别再让珠花为难了,我们就祝福她!”

海诗不能理解李棠的说法,“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开始拜金了?”

李棠问珠花,“什么时候结婚啊?”

“下个月!肯定在你和夏晴开学之前。”

海诗瞪着眼睛,“怎么这么急啊?”

李棠看看珠花的肚子,“急肯定有急的道理!”

“我就是想早一点把心定下来。说实话,知道李棠和夏晴考上大学要走了以后,我就惶惶不安,越来越觉得孤独。”

夏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既没有资格劝说珠花不嫁也不想言不由衷的说祝福的话,“你这一嫁,扼杀了多少人的梦想……”

海诗问:“你三叔和三婶怎么说啊?”

“我这一结婚,就不用天天碍他们的眼,又攀了个有钱人家当亲家,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乐的合不拢嘴。”

“你还没告诉他们?珠花我真的觉得你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至少不要这么急着结婚。”

“海诗,我这个决定我已经做了,不会改的。或许你有一天会了解,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活下去。”

海诗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再去说服珠花了,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

李棠见气氛越来越尴尬,就转了个话题,“吴卓青知道你没有味觉的事吗?”

“嗯!”

“你在你三叔家每天做饭,怎么做的能合他们胃口啊?”

“按习惯来的,总不会差太多,偶尔咸了淡了,听他们骂几句也就算了。”

“你三叔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没有味觉的事吗?”

“不敢让他们知道,他们要是知道了,整个镇上的人也都知道了。”

“哪里是你不敢让他们知道,明明就是他们对你漠不关心。”

海诗看了一眼李棠,“别这么说话!”

李棠不服气的瞪了一眼海诗,“你就是听不得实话,什么事都要往好听了说,你这样累不累啊?”

夏晴是个直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等你嫁过去以后你也不用再做饭了!婆家那么有钱家里还有保姆,连家务活都不用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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