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过了良久,那女声才再次缓声响起:“此事我们答应了,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话音方落,秦怀眼前出现一个透明的小空瓶,他伸手一抓,那声音再次响起:“把这个交给你家主上,他自然明白。”
“是,多谢前辈。”
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心生疑惑:将军又怎会因那人的几句话就信了他们会替我们开辟通道?
众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秦怀自然是看在眼中的,却又因骆栾川事先叮嘱过的注意点,便也不好多加解释。
白衣男子站在哨岗台上,眺望着远处一片漆黑的地方。通往籽岷城惟一的通道已经被他占据,骆栾川若是想穿过苓椒山,也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阳光透过窗隙斜斜地射了进来,漓灀一个翻转,耳边忽然传来杀猪一般的叫声,惊得她一下子从榻上弹了起来。
“怎么啦?”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房内却是一人也没有。
“哎哟!我的老腰。”身旁忽然传来灵缘有气无力的声音。
漓灀低首一瞧,惊道:“你不是应该在躺椅上的么?”
一听此言,灵缘马上撑着腰飞了起来,气呼呼地道:“还不是尔等睡得太死了,怎么喊都喊不醒,吾只好飞到尔等耳边,却未料尔等一身子压了过来。”
“哈哈哈……”一脸正经听着它说完的漓灀忽然爆发出一声大笑,笑了许久,她才捂着肚子道,“哎呦!我不行了,得先去喝口水,缓口气。”
说着,便下了榻去倒水喝,留下一脸愕然的灵缘在榻上。
“发生了何事,竟让你如此高兴?”正喝着水,骆栾川忽而走了进来,笑问。远远地便听见了她朗声大笑。漓灀咕噜咕噜地吞下几口水后,便笑着和骆栾川解释一番。
骆栾川瞧着她如花般的笑靥,心中忽然泛起了一丝心疼。是有多久,不曾听过她这般爽朗的笑声了?连他自己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了。
他忍不住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若有所思般地道:“我希望,你一直都可以像刚刚那样快乐。”
漓灀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有你在身边,我会的。”
南临行宫内,身穿浅蓝色华服的男子方用完了早膳,这边南辰匆忙来报:“今日寅时三刻,他行动了。”
正微微抚茶的手一顿,南寻冷冷地道了句:“别让他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就行。”
“是。”
在行宫待了近半月有余,当侍女来传话,道是南寻已经下令,明日将返回南临庄城之时,颜纾一脸的不惊不讶。一听闻颜纾明日将随南寻一同返回庄城时,身旁那黑衣少年的唇角动了动。
“你明日真的要回去了么?”少年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听到那一整天冷着脸的少年忽然主动开口和自己说了话,座椅上的颜纾微微一惊,抬首打趣他道:“怎么?舍不得我走啊?”
钟离衍微微一愣,和颜纾那极为清澈的眼睛对上了视线,他赶忙望向别处,顿然少有地红了脸,道:“没有。”
看到这个黑衣少年一直都显示出比同龄人少有的成熟,颜纾忽而放弃了想要调戏他的念头,站了起来,道:“你不也一样是同着我们回庄城的么?往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的呀!”
过于成熟的人,都是因为过早地承受了比同龄人多几倍的辛酸和伤痛。
成熟,并不值得被大肆地赞扬。
这个道理,自己很早就从二哥身上知道了,在他的身上,她能感受到的更多是心疼。
钟离衍闻言,转而望向颜纾,瞬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的眼里,有着他一直想要却始终无法得到的东西。
从籽岷城传回来的线报霎时间传遍了骆庄王城的各个角落,坊间一时慌乱不已。自二月底轻城一战之后,民间的人对于骆栾川稳定统治的信心已然是大不如前,导致各方囤积粮食、哄抬物价的现象比之从前,更为普遍。
籽岷城下曲环绕
消息传到霜绪宫时,漓灀正在逗弄林子里的鸟儿,她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放下手中的鸟食,不等告知阿叶,便奔去了离辰宫。
“娘娘,主上正和颜大人、林大人商议要事,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闯入。”离辰宫外的侍卫抬手拦住了她。
“那好,主上和大人们商议完要事,请替我禀告他一声。”漓灀愁心地望了一眼离辰宫内,心知他们商讨的定是与籽岷城有关的消息。
“是,娘娘。”
回霜绪宫的路上,小朵小朵不成形状的乌云很快聚集成一堆,紧接着雨滴劈头盖脸地洒了下来,她赶忙躲进了旁边的屋檐底下。
望着这一片乌云盖顶的天空,她的心更是五味杂陈,回想自己一路走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心中忽然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骆栾川撑着伞朝着她走来。
“事情都商议好了么?”她不过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了上来。
“嗯,”骆栾川走上前,“我刚出大殿的门,便看到下雨了,所以就追了上来。”
漓灀抬眼望向天空,良久良久,才缓缓地开口道:“骆栾川,让我也去吧!”
他又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便道:“籽岷城一战落幕后,我和你一起去。”
下一站,是晰城。
天色微微亮,一支烟火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中绽放,打破了已然进入深度睡眠的籽岷城的寂静。
在籽岷城了蹲伏了许久的联军分成了三个支队,一支用木桩攻城门,一支沿着城墙攀岩,一支弓箭手在外随时待命。
马背上的白衣男子微微眯眼,抬首看向远处方燃起了灯火的城池。
马蹄冲杀的声音在城下响彻云霄,身着戎装的女将站在籽岷城的墙头之上,持刀的士兵上前,一手利落地砍断了吸附在墙头上的绳索,联军将领见此,迅速指挥前线的弓箭手,如雨般的利箭霎时间射向了墙头上的人。
梨希早已料到联军会有此一举,在一旁待命了许久,且全身袭着护甲的流澈军弓箭手迅速上前,一支支毫无偏差的利箭朝着联军的弓箭手射去。
白衣男子望向前方,墙头之上,长发的身影飘忽着。他忽然猛地一颤,那是……七将中的梨希。
也就是,那些全身袭着铁甲的,是流澈军。难怪,个个的箭法都如此地好。
白衣男子冷笑着一声令下,身后那一群用了地狱般的方式去训练了三个月的弓箭手即刻领命,将前方的那群人替换了下来。
局势因为弓箭手的调换而慢慢地扭转了过来。梨希一惊,联军的弓箭手竟将流澈军的比了下去。
所幸,主上给她备了后招。
“公子,不好了,”桑离忽然出现在身后,焦急地道,“袭击南门的分队被城中的流澈军击得溃不成军了。”
“什么?”白衣男子失声惊道,望向前方的城门,小臂上的青筋因拳头的紧握而暴露出来。
“杀……”一声混杂着众多将士的冲杀声直达梨希的耳边,与此同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从城门左侧冲了上来,轻喘着气禀报着:“将……将军,城门外从左侧忽然冲出一队南杉军,此时已经突破我们先前设置的防线了。”
梨希大惊,厉声命令道:“马上调南门的一支小分队去支援。”
“禀将军,南门早已按原定计划去支援北门了,如今实在是调不出分队了。”身旁的一名士兵答道。
“混蛋。”梨希咬牙骂道,望了一眼远处的森林,转身便要走下去。
“将军,此时您不能去啊!”身旁的将士忽而跪了下来,“如今厉将军身受重伤,无法主持大局,您若去了,籽岷城就真的是群龙无首了。”
闻言,梨希想了一番,觉得他说得确实有理,便朝方才来通报的士兵问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按如今我方兵力来估算,最多半刻钟。”
梨希抬首望了眼远处寂静的森林,只得暂时按下躁动不安的心,继而指挥着前方城门的战斗。
管箕望着远处左侧城门的战斗,心下不觉有些疑惑。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行战线路的?并且还能如此准确地命人相助于自己。
城门左侧的战斗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地流逝越发地紧急,梨希终是忍不住,提起长戟欲要朝小门奔去。
“将军。”身旁的将士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