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一个能观星空,能赏明月的露天密室,银纱在此时盈满了整个密室,抬头便能看到这满天的繁星。他从前之所以这样设计,不过为了她烦心时能够有个静心之地罢了,却未曾料到这个密室在今日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此处看得也你费了不少心思啊!”承澜随处看了几眼,赞许道。
骆栾川扶着漓灀坐了起来,道:“她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也是。”承澜在漓灀背后不远处坐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便开始了漓灀的灵魂封锁。骆栾川先是解开了她五经脉络的封印,接着便同承澜一起往她的脑海输入自己的真气,然后才是灵魂的封锁。
银光投在了她的身上,像是为她披上了一件银色的纱衣。
“世渊,我会忘了你。奈何桥上,轮回镜前,你我再不会相见。”
“秦郁,从此刻起,永生永世,我与你再无纠葛。”
前世的世渊和秦郁,虽都有他的影子,却始终不是真正的扶离。可为何,这些话从她两世的口中说出来,他听着会那么地难受?一如三千年前。
“扶离,你我终究是有缘无分,起雨碑上的篆刻,只是一个本不该犯的错。人世间的生死祸福从不是儿戏,便是作为神祗也有太多无可奈何之事。你忘了我吧!忘了你我之间所有的前尘往事、爱恨纠葛。”
你教我如何能忘了你?如若你我之间真的只是有缘无分,为何起雨碑又接受了你我名字的篆刻?
满目繁星的苍穹上划过一颗流星,屋檐上的白衣男子持着已经快要空了的酒瓶抬头一看,含着醉意的眸里浮现了紫衣女子少时的身影。
“管箕,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星星么?”那满心的忧伤从紫衣女子的眸中飘了出来。知道父亲死后的当天,她拎着两个大大的酒壶,带着朦胧的醉意,来到兰清殿里寻他。
他什么话也没说,拉起她的手,两人便来屋檐上。他想着与她一醉到天明。
“是的,会变成星星。只要你稍稍一抬头,便能看到他,”他握起了她那冰凉冰凉的手,道,“而且,我也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紫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不,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那话语里有着他到现在也无法理解的言不由衷。
此刻的漓灀,露天的密室下吐出了一口鲜血,再次晕倒在了骆栾川的怀中。灵魂封锁之术已然完成。
盏溪遇刺骊姬醒
骆庄的梅林,虽比不得素有“梅庄”之称的东宛,花期也比东宛要晚上许多,但此处却也是骆庄王城中的官家女子和翩翩公子所能览游的好去处。
骆盏溪一袭金丝绣边的浅青色宫衫出现在楚昀的眼前,看得这位西楚世子竟愣住了。
一支精雕细琢的金步摇插在了背后挽起的发髻上,螓首蛾眉之下,是一双犹若顾盼秋水的眼眸,小巧却又高挺的鼻梁之下,是那张似一翕一合的樱桃朱唇,两边细细的耳垂上吊挂着象征骆庄公主的金色流砂耳环,白皙的脖颈上搭配着梅花形状的浅青色珊瑚玉坠,一身浅青色的宫衫恰到脚踝处。
骆盏溪被楚昀这样直愣愣地盯,使得她浑身不大自在。她本不想这样穿,但自幼照料她饮食起居的嬷嬷说,出王宫便要注重王族礼仪,穿着打扮上自然也马虎不得。嬷嬷说得有理,她便也顺从了。
“世子若再不动身,这天恐怕就要黑。”骆盏溪忍不住打破了眼前这令她极是尴尬的气氛。
楚昀这才回过神来,便赶忙拱手致歉:“公主说得极是,在下失礼了,公主请。”
“公子,兰夫人求见。”南临的华琛殿内,奏乐声响彻了殿内的各个角落,一群美姬在殿内舞动着自己那妖娆的身姿。殿内一派歌舞升平。
“哦?”一身浅色锦衣华裘的男子端起桌面的酒杯,细细地品上一口,望着眼前这群从骆庄素馨坊带来的舞姬,道,“让她进来吧!”
“是。”
一个年纪三十岁上下,身着无比艳丽的夫人在南辰的带领下从过道中来到了南寻的左下方。
“夫人请坐。”
“公子倒是好雅兴。”兰夫人坐了下来,一脸的谄笑。
“这群乃是本世子赴骆庄华灯夜时,从素馨坊带回的舞姬,”南寻看向殿内正在起舞的美姬,向兰夫人介绍,“夫人觉得这舞跳得可美?”
兰夫人听着,便往殿中央仔细地瞧上了几眼,便转而向着南寻笑道:“美,确实美。”
顿了顿,兰夫人又试探般地问道:“听闻梓南城自城主逝世后,公子倒一直在寻着合适的人选,不知可有选到了?”
台座之上的人,把玩着酒杯的手忽然停了下来,眸中一道冷光射向了这位南临最为艳丽的夫人,道:“怎么?夫人对梓南城也有兴趣?”
坐在台下的女子被这道眼光惊得微微一颤,手中捧着酒杯的手洒了几滴酒出来,道:“倒并非是我。”
“那便是南耘,”南寻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语气稍稍缓了些,“话说回来,南耘也已十六出头了吧!”
“过了下月的生辰便是了。”兰夫人一脸恭敬地答着。
“如此,那便把梓南城赐予他作为生辰礼吧!也好尽一尽我这个做哥哥的责任。”南寻一脸淡然地说道。
许是料不到南寻竟如此爽快,座上的兰夫人即刻站起身来,眼里的欢喜仿佛要溢满了一地:“谢公子。”
望着那位夫人离去的身影,台座上的男子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打发了兰夫人之后,南寻便让殿内的舞姬和乐师都退了下去。
“梓南城是南临的三大城池之一,公子如此轻易地许给了兰夫人,这恐会引起庄内其他夫人的不满。”南辰在身旁不无担忧地道了句。
“她们便是有何不满,想要在这庄内生些风浪,也需得有这个本事。一座城池便能换来殿内的清静,倒也十分划得来。”一群后宫的女人,如何算计,终究也不过是为了自己那半生的荣华,真真是可怜又可叹!桌上剩下的半杯清澈的酒水映出了华服男子那深邃的双眸,一如万丈深渊。
就在此时,一只信鸽从窗口飞入,直接落在了南寻的酒桌上。他拿下绑在信鸽上的带子,南辰已然捧来了火盆,南寻直接扔了下去,火光霎时间照亮了男子那一惯透着冷漠的脸庞,粼粼的火光之上,现出了一个小小的“刺”字。
“公子,可需派人前去阻止?”一看到火光上出现的字,南辰便警惕地道了句。
“不必,”南寻望了一眼信鸽来的方向,眸中的闪过一丝冷冽的笑意,“以她的能力还无法左右整个大局,便让她去做。”
“是。”
一下马车,骆盏溪便被面前这满目粉红粉红的梅林给吸引住了,淡淡的清香从梅林深处迎着轻风传了过来。她并非没有见过骆庄梅林的盛放之时,可如今日这般处处枝头上皆可见朵朵白里透红的梅花,却也还是第一次见。
“世子倒是选了个散心的好去处。”进入梅林之后,骆盏溪竟觉得不枉此行。
楚昀微微一笑,道:“公主喜欢,那便也不枉此行了。”
两人顿了顿,骆盏溪便道:“轻城援军一事,盏溪还未曾正式向世子道过谢。今日在此梅林中,便正式与公子说声谢谢。”
“为人臣子,这本是分内之事。公主何以言谢?”西楚世子稍稍往前,为她拨开了前面垂下来的枝头。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入了梅林深处。
“四方之中,惟得西楚站在我骆庄一方,哥哥对于西楚的忠诚,也定会铭记心中,世子也莫要谦辞了。
“酩悦君……”话未曾道完,就在此时,只见楚昀脸色大变,大喊一声,“公主小心。”便立刻将骆盏溪拉向了自己的怀中,一支利箭从楚昀的脖颈边缘划过。血染上了西楚世子肩上那浅灰色的锦衣。
十几个身资挺拔的黑衣男子从各处持着利剑朝骆盏溪和楚昀刺了过去,楚昀将骆盏溪护在了身后,躲避朝着两人刺来的利剑,却冷不防地被黑衣人划破了手臂。
“公主,”身后的霜儿和语儿一时间反应过来,神色恐慌,边奔向骆盏溪和楚昀,边大喊着,“来人啊!抓刺客,来人啊……”
听见喊声,骆盏溪的护卫队从梅林外围奔了过来,将已经受伤的楚昀和骆盏溪护了起来,利器相交迸发出激烈的响声,鲜血染红了这片粉色的梅林。公主护卫队本就是从流澈军中挑选出来的精兵,几个回合下来,剩下三四个黑衣人见寡不敌众,便迅速地点了自己身上的穴道,忽而间口吐鲜血,自尽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