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上。”阿叶随之便退了下去。
进入漓灀房中的那一刻,骆栾川的眼神便一刻也不曾离她。
骆栾川把毛巾的水拧干,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脸,不禁陷入了深思。
“不知为何,想到南寻的目的,我便想到了你。”床榻前的人喃喃。
南寻的前世今生,他都已查过,想来该是不会与她有何牵连的。可为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疏忽了哪里么?”骆栾川替她擦好脸,出神地望榻上之人安静的容颜,心中的不安却又渐渐褪去了。
四方众人情绪异
“好事好事。”北漠主帅营内,身着白衣的男子正提起笔,想写些什么,帘子随之便被掀开,映入眼眸的依然是那时含笑意的脸。
白衣男子瞥了他一眼,放下笔,道:“晰城一战已然落幕,如今怎还能看到你?”
“落日时分便要起程,如今先来告知你一个好消息。”南寻收起手中的扇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一听他这话,管箕顿时语塞。常人赶路皆是选在青天白日,他却非等落日之时才肯起程。
“你倒不想听听是何消息?”见他不语,南寻又道。
“说来听听。”白衣男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南寻只当看不见他的表情,毕竟此语一出,谅他也难以自持,便道:“今日一早,骆庄传来消息,明日便要举行骊姬的册封大典,而被册封的骊姬正是北漠之女——风姑娘风漓灀。”
话音却才落下,南寻只见眼前之人身形微微一抖,眸中神色瞬间如晴时蓝天而坠万里冰窟,但也就仅仅一时,他便恢复了往日的神色,轻轻启唇:“骊姬人选向从骆庄贵族子女中择优而出,况漓灀乃北漠之女,骆栾川纵然想立,可这四方百姓是否会应允也犹未可知。”
说着,淡淡地望了南寻一眼,接着道:“南寻世子莫要提这玩笑话。”
南寻一气,登时站了起来,道:“我这又怎是玩笑话,管箕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传其心腹问问。”
管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摇了摇桌旁的风铃,距帐营数里的桑离闻之,心中忐忑不安,公子此时召他,想也知所为何事,但却无可奈何,只得迅速来到主帅营内。
“公子可有吩咐?”一进帐帘,看到悠然捧起茶杯的南寻,桑离心中便已了然。
“我须问你些事,你务必从实答我。”
“公子,请问乃是何事?”
“你只需回我是与不是。”白衣男子的语气里听不出是何情绪,可音色却有些变了,跟随管箕多年的桑离却深知这乃天要变色的迹象。
自知隐瞒不住,桑离只得答道:“是。”
“明日可是骆庄骊姬的册封大典?”
“是。”
“将被册封的骊姬可是风漓灀?”
“是。”桑离低头,不敢看自家公子的神情变化。风姑娘于他,是何等重要,桑离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沉默了半晌,才听得白衣男子又道:“你退下吧!”
“公子。”桑离忍不住抬头,白衣男子依然无任何情绪波澜。
“退下。”语气加重了不少,他又重复了一遍。
桑离无非,只得答道:“是。”
“你可不想知这前因后果?”待桑离退下后,南寻收起扇子,又道。
白衣男子不曾理他,反向帘外喊了一句:“蓝将军。”
一听传唤,本就在帘外的蓝翊立刻便来听命:“末将在。”
“北庄传来消息,甄夫人忽有身体不适,我作为人子,理应回去探望一番,这五日之内,军营中的大小事务,便交由你来处理。”白衣男子淡淡地说了句。
“末将遵命。”蓝翊并未询问甄夫人的病情,只因他很清楚,那不过是公子为了去骆庄而编造的谎言。他深知,他便是劝也无用。这一趟,公子是非去不可的了。
旁边的蓝衣男子把这一幕全看在眼内,心里又不免嗤笑一番。
东宛,于四方中,素有梅庄之称。寒冬十二月的东宛,一进城,便可处处闻得梅花香。而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中,惟近东庄的梅花开得最盛,因此处所植梅树甚多,且得东庄宫女细心照料,每逢十二月,莫不处处枝连花盛。
东宛暮雪殿外,三名身着浅绿纱裙的宫女匆匆地把膳食房做好的乌鸡汤及各样点心端进暮雪殿内,生怕这寒风把乌鸡汤吹凉了。
“公主,先把乌鸡汤喝了吧!”东暮霖的乳母接过宫女端来的莲子羹,看着躺在长椅上的东暮霖,心疼地劝道。
暮霖公主是她从小带大,无如亲生女儿一般。而自她十月从骆庄回来,便一直愁眉不展,且又不曾好好进食。回来不久便大病一场,那时急得她是团团转,日夜在旁照料,片刻不敢离去。
如今这病也才刚刚痊愈。
“乳娘,我不想吃,把这些都撤了吧!”神色里尽是疲惫,东暮霖望了桌上的东西,道了句。
“这怎行?您这病才刚刚痊愈,须得好好补补。”说着,郛母便拿起勺子,东暮霖见拗不过,只得自个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喝起来。自父王和母后去世后,王弟和乳娘便成了她最亲的人,她又怎忍心对着她发脾气?
“这才是我的好公主,”乳娘见她一口一口地喝着,那深有年岁的蹙眉便一点点地舒展开了,正想把桌上的点心端过来,却见东暮霖的贴身侍女怜儿站在门口,示意着乳娘出来,虽不知何事,但她只得向东暮霖说道,“那几个婢子竟忘把莲子羹端来了,乳娘这就去把膳食房把它端来。”
“不必了,乳娘,”乳娘正想踏出门去,东暮霖叫住她,“我病虽才刚刚痊愈,但如今吃着这些,也觉着饱了。”
“那莲子羹也不多,乳娘把它端来,您就再吃几口可好?”乳娘回头,恳心地道着。
东暮霖沉默了半晌,便道:“也好。”
“有甚急事?非得在这时候喊我出来。”怜儿把她拉到一旁,乳娘没好气地道了句。
“这等事,事关酩悦君,奴婢才见公主身子好些,况方才听得庄主下了命令,切不可让公主得知此事,这才把乳娘拉到一旁。”怜儿解释道,却始终没道明是何事。
“究竟何事,你倒快些说吧!”
“今日一早,酩悦君下旨,册封北漠一位名叫风漓灀的姑娘为骊姬,明日便要举行册封大典。”
话音才落下,乳娘尚未来得及惊讶,二人却只听得一声:“你说什么?”
回首一看,东暮霖已然站在殿门外,此时的她面如金纸,浑身颤抖。一看此情,怜儿暗叫不好,乳娘赶忙上去,安慰道:“公主莫要听她胡说,这册封骊姬的大典向是需提前一月昭告天下的,断无忽而下此旨意之理。”
此时的东暮霖又怎听得下去,况在那人身边多年,他的性子她又怎不清楚。
骆栾川,向是非按常理出牌之人。
“呵呵呵……”东暮霖忽而发出一声嗤笑,随即口吐鲜血,晕死了过去。
见此情景,乳娘和怜儿吓得登时面如死灰,一面扶着东暮霖进入殿内,一面央人赶紧命太医前来。
暮雪殿一时乱作一团。
“本王早已让人封锁此消息,公主是如何得知的?”东承桓正处理着大臣们送来的奏折,忽听人来报,道公主口吐鲜血,已晕死过去,惊得他赶忙奔了过来。
“庄主饶命,”乳娘泪眼渺渺地跪了下来,“是乳娘无意间谈及此事,又恰巧被公主听见了,这才致使……”
“乳娘不必替人顶罪,”乳娘尚未道完,东承桓便打断了她,又向殿里跪着的众人道,“你便不肯站出来,本王也自有法子揪出你,如到那时,便是死罪一条。”
“庄主饶命,庄主饶命。”怜儿颤巍巍地往前一跪。
东承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道:“来人,贱婢怜儿因口无遮拦,致使公主晕阙而卧,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罚去浣衣宫为婢三年。”
“庄主饶命,庄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庄主饶命。”怜儿不断地扣首,门外的侍卫已奉命前来。
“王弟且慢。”只见东暮霖慢慢地从榻上坐起,东承桓见此情形,不觉大喜,快步上前扶她,道:“王姐感觉可好些?”
“若非从怜儿口中得知,你却要瞒我到几时?”东暮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道,“把怜儿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