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漓灀又当下一愣,心在不知不觉中又一次不寻常地悸动,而对骆栾川的好感竟又在无形中添了几分。
他待她太细心,也太温柔。她开始害怕了。
蓝府内,迎儿从厨房里端来了蓝岚儿最爱吃的红豆沙汤圆。看到自家小姐还呆呆地迎着风站在楼阁的阳台上,她不禁犯了嘀咕:“小姐这是怎么了?前些天从兰清殿回来就总这样站在阳台上出了神。”
“莫不是看在你父亲和蓝翊将军的份上,你可认为你如今还有机会站在这同我说话?”白衣男子的神态依旧如从前般风雅无双,可语气却令人觉得如坠寒冰。
把无味果粉掺入酒中,无色无味。常人若是喝下,并无任何不适,可如他这种生来就对无味果粉无法接受的体质而言,这无疑是致命的毒药。而这个秘密,也是在他十五岁时和蓝岚儿一同出游时才得知。
所以,能用此种方法致他于非命的也只有蓝岚儿一人。
蓝岚儿冷笑一声,眸里却有藏不住的凄楚,道:“从前我来事都陪在你身边,可你呢?却从未把我放在心上,你事事想着的是那个住在沉雨阁里的女人。”
“蓝岚儿,”白衣男子冷冷地看着她,“你可知,你和漓灀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蓝岚儿一征,管箕不给她言语的机会,又道:“你无论做什么,你的出发点永远都只会是你自己。可漓灀不同,她有时虽看似没心没肺,可她待人的心却比谁来都来得真诚善良。”
“你,和她比的资格都没有。”末了,白衣男子再次道了句。
前天去兰清殿见白衣男子的情形,到了今日他的话语仍犹在耳边,管箕的话就如一把利刃一刀刀一刀地划在她心口上。想及此,蓝岚儿忍不住泛起一抹自嘲般的微笑。是啊,对于我这种一度想要杀了他的女人,若非看在父亲和哥哥的份上,他是恨不得杀了我吧!
“小姐,我端来了您最爱吃的红豆沙汤圆,您还是先进来趁热吃了吧!”迎儿的话唤回了她的思绪。
“我不想,你先放着吧!”红衣女子并未转过身来。
迎儿轻叹一声,却不知该如何劝自家小姐。人对某些事若是过于执著,那么到头来伤得最重的必然是自己。
“此处景色倒与浅涞湖对面的别苑有所不同。”随行的军队全都驻守在浅涞湖外围,真正进入湖边小屋周围的也只有一行四人。
应了骆栾川的意,漓灀也答应带着阿叶一同前来。而羽墨乃骆栾川的贴身侍从,自然也应在随在骆栾川左右。
浅涞湖的别苑依旧是一派王家风范,无论是其建筑风格还是旬围的园林布局,处处皆透着无可比拟的尊贵。而如今漓灀眼前的湖边小屋,却似真正的农家小屋。
虽是茅草搭制而成的屋顶,却因保养得当,也能挡避风雨。里面的家具也与平常人家所用的普通木制品一样,并无半分奢侈气息。从门前往右一拐,踏进小桥,便已有坐椅备好在那,供人闲时垂钓。这显然是骆栾川命人提前备好的。
而这一切,无形中又改变了一点漓灀对骆栾川的看法。她本以为,君王都是奢靡无度的。
“骆栾川,看来我是真的不了解你啊。”她看向旁边的骆栾川,忍不住道了句。
骆栾川看着她笑了笑,又把眼光移向前方,道:“漓灀,等你真的了解我的时候,你就真的爱上我了。”语气里没有一点戏谑。
“那我干脆不要了解你了。”她低眉,嘀咕了一声。
她说的很小声,可骆栾川还是听见了。他不想反驳什么,因为他知道,他和眼前的这个人,无论将来要经历什么,都终究会在一起的。
此时,从湖里漾过来的风轻轻地拂过两人。这一刻的时间,同样温柔地如轻风漾过水面。
此时正逢十月中旬,天气甚好。骆栾川每次来这间湖边小屋休憩时,总会提前让羽墨备好鱼竿。此次虽身体有恙,可羽墨还是拗不过他,只得乖乖准备好竿子。
骆栾川其实只是单纯地想亲自钓条鱼,做盘她爱吃的葱花鱼。
翌日一早,用完阿叶备好的早膳后,漓灀便随同骆栾川来到湖边的坐椅,两人享受着秋季的微风和刚刚升起的朝阳,无比惬意地把鱼竿放下了浅涞湖。
“漓灀,和你比一比如何?”刚把鱼竿放下湖里不久,骆栾川便忽然说道。
她侧首一笑,道:“比什么?”阳光在她身后打成了圈,把她的全身都笼罩住了。
骆栾川看着她,有一瞬的失神,随后便缓缓地道了句:“比在正午前,谁能钓到更多的鱼。”
尚不曾等她回答,骆栾川又补上一句:“不按条算,只能按斤两算。”
虽不曾钓过鱼,可漓灀答应地倒也爽快:“好,赌注呢?”
“若你赢了,条件随便你提,”他沉默了半晌,又道,“若我赢了,你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便可。”
“可以,但你所提的条件可不能让我以身相许或伤他人性命。”
骆栾川听了,只笑笑,道:“你不说,我倒真想让你以身相许。”
“你……”
为何在他身边,自己总像个孩子一般?
虽总是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可依然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温柔。她害怕却也止不住地越陷越深。
“漓灀,”过了好一会儿,骆栾川忽然说道,“你可是一个言出必行之人?”
她微微一愣,不曾料到他会如此问,旁边的人眼光并未看向她,那神色仿佛很专注于眼前之事,可漓灀知道他的心不知飘向了远处的哪里。
“为何这样问?”
“你只需回答我便好。”湖里的鱼竿轻微地动了一下,骆栾川及时一抽,一条约二斤两的鱼就这样落进了他的鱼框里。
“那是自然。”
他放好鱼后,又重新整理了鱼竿,而后才把竿子放进湖中。
“那便好。”
浅涞湖的别苑里。
“阿叶姑娘。”头顶上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正蹲在蔬菜园里的阿叶被轻吓了一跳,抬头循声望着,只见腰间挂着佩剑的羽墨站在别苑的屋顶上。
阿叶笑了笑,道:“羽墨公子若有如此闲情,倒不如下来帮我把这些蘑菇和蔬菜摘些回去。”
这个蔬菜园里的东西皆是盏溪公主命人种下的,为的就是她和酩悦君前来休憩时能吃上真正的农家菜。
羽墨闻言,轻轻地从屋顶上跃下来,看到阿叶正摘着葱,便随意问道:“今日你可是要做鱼?”
阿叶听了,轻轻地一摇头,道:“并非是我,是酩悦君。”
身旁的人露出一脸诧异的神色,道:“自我懂事起,便一直跟随着酩悦君,连他下厨也不曾看过,更何况是做鱼?”
阿叶再摘了一棵葱,便把手中所有的葱都放进菜篮子,而后站起身来,望着湖边小屋的方向,道:“那是因为真正所爱之人尚未出现。”当一个人真正爱另一个人时,她爱吃的,他肯定都会做。
这就是她进入霜绪宫的这些日子以来,骆栾川给她的最深的感触。她看得出来,这位平定慎应之乱、创建流澈军的骆庄君王是真正找到了自己的心头所爱。
“漓灀,你输了。”即将到正午时分,骆栾川扫了一眼漓灀的鱼框,只看到几条小小的鱼在活蹦乱跳,便得意地宣告了此次比赛的结果。
“哼,下次一定赢你,”漓灀看了一眼他的鱼框,极其不乐意地道,“说吧,什么条件?”
“想好了便告诉你,”骆栾川收了鱼竿,站起身,又道,“今日便吃我钓的鱼吧!你框里的鱼还太小,就先放回湖里养着。”
好吃的漓灀听到了重点,道:“阿叶会做鱼?”
“不,我做。”
紫衣女子一脸惊诧,收好鱼竿,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这个人,真心看不懂。
正想着,漓灀却一头撞到了前面人宽阔却又极其温暖的背上。骆栾川忽然站住了,他回过头来,笑得一脸灿烂,道:“做你最爱吃的葱花鱼。”
“可是,”他停顿了好一会,“你得在旁边帮我洗菜。”
漓灀斜睥了他一眼,就知道没好事,便道:“若是我不呢?”
骆栾川依旧笑得一脸灿烂,道:“那你就得饿肚子了。”
“你这个变态。”她一咬唇,气呼呼地说道。
骆栾川一脸的疑惑:“这与变态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