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清先打招呼:“孟春,你怎么在这里?”
孟春眼晴飘在远处,声音有点稍稍提高:“我不是禁足吗?无聊透了,来这里透透气。”然后收了目光又转到正预下车的纪二,“你们这是?”
纪二刚要开口,雅清说:“我去官学附近的书局,回来时正好赶上二哥哥下学,就一同回来了。”
孟春品咂了一下,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转身跑回了自己的院子。今天听张妈说,杨姨下午回来直接被老太爷喊去了正院,好像提了雅清姑娘和纪二的事。她虽然这些天被纪二的真情告白而晕眩在里面,可是很多时候孟春敏感的神经总是患得患失,这种时而幸福时而失落的感觉让刚刚体会那种爱意的孟春很是苦恼。
纪二刚下车还未站定,见孟春还末跟自己招呼一声就落荒而逃的背影,有点生气。于是也末追上去,在边门上同裴雅清告辞,去了自己的院子里换衣裳去了。
孟春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有点懊恼了,自己这是干什么呀,干麻反映这么强烈。顺路同坐一车又怎么了,自己不也同苍耳和乐少荣私交甚好吗。
这一天晚饭还如往常一般摆在杨氏屋里。除了纪四和孟巧互动一下,几个大人都显得有点安静。纪江望见自己的媳妇不说话,虽不知什么情况,只顾着埋头吃饭了。纪世祺夫妇本就少言少语的,孟春和纪二没有什么大矛盾,孟春就觉得自己有点别扭,纪二看着平时里跟谁都热络的孟春,也不声不响的以为同裴雅清一起下车,这个女人小心眼了,想着饭后该去哄哄了,刚培育起来的感情不能晾太久,否则这个姑娘能耐大着呢,什么时候回和云县去了,自己得千里去追寻了。
三五
饭还没有吃完,老太爷屋里的管事,又让杨氏同纪大爷去一趟。杨氏早已猜到是什么事,总不出下午老太爷同自己讲的又会同大爷讲一遍,明明自己已经回拒了,这武断的老人家总以为自己的大儿子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主人,有最后的决定权。
杨氏同纪江望走在一起,管事走在他们前头。杨氏还没有将下午老太爷问过自己的话同纪江望说,杨氏觉得到现在了说不说也无所谓,她非常相信自己的老爷也决不会因为所谓的孝道拆散纪二和孟春的。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最疼爱孟春的是纪江望这个耿直的男人了,虽然他胳膊和腿都不粗,但他的拳拳之心是日月可鉴的,那救命之恩是可以用生命的全部去报答的,何况他本就有很丰富的父爱,他可以委屈自己的儿子他决不愿委屈孟春。
刚刚晚饭后,老太爷的屋子里还坐着三爷和二姑奶奶。二姑奶奶在指挥屋里的丫头上茶倒水,看样子这二姑奶奶这段时间在老太爷的屋里没少走动。
老太爷见儿子和媳妇刚要行礼,摆了摆手说:“你们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过不了多久也将有自己的孙辈了,在我面见意思意思就行了,坐吧。”
两人在三爷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纪江望说:“父亲叫儿子前来,有什么吩咐。”
老太爷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说:“我这些儿女当中,都不如美凤来的孝顺,时常在我跟前侍候着。然后指着老三和老大说,你们一个个都忙的好几天都见不到你们的人。特别是宛华当了候夫人,侍候就不用说了,见了我还总是像个洋辣子的蜇我几下。”
杨氏知道老太爷接下去要说什么,也不作声,只一边默默的坐着。老太爷说:“江望,雅清这丫头我看着喜欢,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是都精,我们家也不看重门第,我今天同你媳妇说了,就把她配给轩哥吧。”
纪江望看了一眼杨氏,见杨氏低眉垂目,心里了然,说:“父亲,我知道雅清是个非常好的孩子,可是我们全家即受孟启良兄弟的再造之恩,我已经打算让世轩娶孟春为妻。只有这样才能最好的照顾她们姐弟三人。”
“胡闹!”老太爷一拍桌子说:“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要搭上轩哥,上次老三媳妇不是把鸣之说给了孟春吗,一个从犄角旮旯里来的丫头能配朱家这样的人家还不知足?”
纪江望徐徐的说:“父亲息怒,我原本也不放心把孟春交给世轩的,谁知世轩竟也中意孟春,这样就皆大喜欢了。”
老太爷见老大所说并非自己所问,犹如一脚狠狠踩在棉花上,更是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不是阿狗阿猫都可以进纪家大门的。”
三爷纪江孝一头油亮的黑发,一丝不苟,玉板子扣在椅子的扶手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他先一步抢在纪江望的前头说:“大哥,孟春这丫头已经两次蹙了陶国舅的眉头,这样一个平白无故的人也罢了,作轩哥的媳妇这不是扫了我们纪府的脸面吗?”
纪江望说:“我不知道孟春蹙了他陶国舅的什么眉头,孟春并不是一个出格的人,这样一个上京风声水起的人物,怎么轮得到她一个丫头扫他的脸。”
都说二姑奶奶是个没心没肺的,她要不是她女儿时常在她耳边捣鼓,让她来侍候着老太爷,她才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听二姑奶奶说:“哎呀,大哥,你是没见到孟春这丫头那两次有多没有样子,一个姑娘好端端的姑娘被人打的,啧啧。”然后摇着头。
“只要我有口气,我是不同意那丫头进纪府的,即使你们让他进了,我作为宗长也不会让他进祠堂。”老太爷说,“老二是个窝囊废,老大你也是个不思进取的,眼看老三跟着国舅爷有出息了,不能毁在那个丫头手里。”说完像风箱似的喘气。纪江望忙上前去顺气。
杨氏说:“父亲,你不能这样——。“话未说完,纪江望投来稍安勿躁的眼神。老太爷见杨氏不说了仍不死心:”轩哥儿如果也中意那丫头,就先娶了雅清,然后纳了她做个姨娘,那样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们也安心了。”一连串的话,说完还是喘气。
纪江望听了这话连气也懒得顺了,坐回了位置:“父亲你先保养好身体,这事容后再慢慢议,但是孟春我是看的比我自己的儿子还金贵的,我是万万不会让她委屈的。”
二姑奶奶可怜兮兮的望着纪太爷说:“大哥你不敢委屈孟春,你正经的外甥女就不放在心上了,我们雅清的心思,大哥同大嫂也是心知肚明的。”
老太爷说:“雅清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孩子里数她最孝顺,你们做舅舅舅母的也决不能委屈了她。”
杨氏说:“父亲我们自然也是疼爱雅清的,如今我们看世轩的意思了,我们做父母的不干涉,让他自己做决定。总不能让世轩再如他二叔这样苦闷一辈子吧。”
老太爷刚才是喘气现在突然咳嗽起来,然后叫来侍候的下人,对纪江望夫妇说:“我话已说尽了,轩哥的婚事决不能配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你们今天回吧,我要睡觉了。”
杨氏还想再说几句被纪江望制止了,几人起身和太老爷身边侍候的下人一起服侍老太爷睡下都告辞离开。
这边孟春吃完饭就带着阿巧回自己的院子去,纪二走过来把孟巧交给了前来接她们的秀秀,自己拉着孟春往自己的院子去了。阿巧看着纪二和孟春的背影问秀秀:“秀秀,二哥哥要打我姐姐吗?这样凶巴巴的。”
秀秀笑着反问:“你姐姐嫁给你二哥哥可好。”
孟巧歪着头想了想,欢欣鼓舞:“那样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观荷居临湖而建,微风徐徐,天还未全黑透,园子里的转角处都开始悬起灯笼,只有那一池荷叶在透明的黑色里如层叠的黑云在流动。
纪二拉着孟春一路无语,到了观荷居门口,孟春脱开了自己的手:“纪二,你到了,我回去了。”
纪二看着比平时落寞三分的孟春,心脏有一下下的紧缩。他把孟春的身体一拉,拉到了自己的胸前,低低地说:“今天有人跟我说,有个姑娘给我送伞来,我第一个想的便是你,心里还窃喜了一下,后来想着你还禁足着呢,反而觉得有点烦躁,雅清说正好路过,我总不能撇下她,自己回府吧。”
纪二轻轻把孟春的头拨到自己的胸前,听孟春嗡嗡的说:“你就是一只花孔雀。”
纪二把手放在孟春的腰肢上,柔软而心悸。心想:谁说书中自有颜如玉。看来纸上得来终觉浅,如今方知此事要躬行。他想让自己的身体更贴近孟春的,但知现在这个时辰走动的下人还不少,只低下头用自己的唇对在孟春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两个人像触电了一般立马放开。然后孟春双手叉着腰突然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