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刚及笄,见尚如兰那样以为她是伤心到疯了,哭着叫尚天昊赶快请大夫来为尚如兰医治。
现在想想,大概那时尚如兰就喜欢上季淮冽。原来是她一直会错意,以为尚如兰喜欢的是谢熙桐,还想过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们。
“卿卿,你在想什么?”季淮冽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轻轻的,带着几分酥麻。尚如卿愣愣回神,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尚如卿想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绪统统甩开,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问她的话:“你叫我什么?”
“不能喊你卿卿么?”季淮冽好笑的反问道。
她瞪向季淮冽:“当然不能,我和你又不熟。”
“一回生两回熟么。你也喊我玄雅吧,我想听你喊我表字。”季淮冽稍一倾身,脸便贴近尚如卿的脸。微热的喘息打落在尚如卿的肤上,麻麻痒痒,好生难耐。
“王爷你……吃错药了?”
季准冽抬手,十分坏心眼地刮了尚如卿的鼻子一下:“药没吃,酒倒是喝了不少。真的醉了才叫好。能说些一直不敢说的话,做些平时不敢做的事。”
尚如卿连忙惊慌的伸出双手捂住鼻子,警惕地退开几步:“你耍什么酒疯?”
“你觉得我在耍酒疯的话也无妨。”季淮冽又几步逼近尚如卿:“我知十五弟想让你进宫的事,但我不会把你让给他。”
“……你在说什么?”听得她越加疑惑不解。
季淮冽敛起面上笑意,狭长凤眸含着许多尚如卿看不懂读不透的复杂情绪:“其实,在很久以前我们也曾见过。”
接踵而来的意外让尚如卿小小的脑袋瓜乱得跟麻团似的,剪不断理还乱。季淮冽这席话更加让她摸不着头脑,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季淮冽见她呆愕,半晌没有反应,他也未打算在此事上纠缠。一手拎起红玄站着的木架子,一手挥着玳瑁折扇,他对尚如卿笑得灿烂:“该是时候了。你也不必在意本王方才的话,忘了罢。”
尚如卿回神过来时,季淮冽已经踏着微醺的步伐行向御花园。
这人什么毛病?想叫她不要在意就别说那样的话。都已经听进耳里,放在心上,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她欲问个清楚,可追至月门,季淮冽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愣愣站在一棵高大繁茂古树旁的尚如兰。
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神色恍惚,仿佛入定般一动不动。
尚如卿的心猛地跳起,不知为何有种被人捉/奸的窘迫感。她干笑两声,上前喊尚如兰:“三姐,你怎么在这儿?”她记得尚如兰之前已经离开,刚才的莫非被尚如兰看到了?
在偷听到尚如兰和季淮冽的话之后,又被尚如兰撞见刚才之事,尚如卿真不知该怎么解释。心里既忐忑又不安,既愧疚又难堪。
尚如兰像是没听到,仍然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攥紧拳头。
“三姐?”尚如卿又轻声试探地喊了她一声。
尚如兰眨了眨眼,目光自然体贴的投落到尚如卿身上:“我来透透气。倒是你怎么也往这边来了,宴席还未结束。”
尚如兰的语气口吻自然,和平时一样端方。莫非是刚刚才折身回来,并没有看到她和季淮冽呆在一起?要不要试探看看?可是,真没看到倒好说。若看到了,尚如兰肯定知道自己是在试探她,姐妹之间定会从此心生嫌隙。
尚如卿支吾道:“我也来透透气。那些大人正喝得兴起,少了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再说有大哥和二哥在,干脆我们回府好了。”
尚如兰摇头笑了笑,“又说傻话。圣上有意让群臣带家眷入宫,你都没跟太后照面,圣上怎么会让你离开?”
瞧不出端倪,估计是真没看到。尚如卿撇了撇嘴,带着些弥补的意味乖巧顺服的拉过尚如兰的手:“那不一定。太后若瞧见了你定会惊为天人,哪还管得了我?”
尚如兰任她撒娇般拉着,无奈道:“你这张嘴有时能气死人,有时却甜得让人飘飘然。”
“我说的都是实话……”两人正说着,突闻御花园那头传来闹哄哄的声响。
此处与御花园有些距离,按理说声乐歌舞传不到过来。仔细辨听,声响中夹杂着惊叫,桌椅翻倒还有刀剑相交的声音?
尚如卿意识到不对劲,满腔热血一股脑儿往上涌,拉住尚如兰的手也用力了许多:“有情况,我们去看看!”
尚如兰虽不如尚如卿的功夫好,自保的能力还是有些。她也听出情况不对,立即快步跟着尚如卿一起前往御花园。
变故
御花园内早已乱作一团。宴席的案台东倒西歪,酒盏杯子摔的摔,碎的碎。一群身穿舞裙的波斯女人和穿着清一色胡服的外族男子手持大刀长剑与宫中卫兵,还有锦衣卫缠斗在一起。
刀光剑影中血色弥漫,满园花卉都被染成滚烫的鲜红。
无论武将亦或文官早已喝得东倒西歪,酒气冲天。不料变故陡生,想要自保也已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趁着混乱躲藏的躲藏,逃命的逃命。
尚明风也躲了起来。只有尚重远一边与杀过来的刺客交手,一边护着季淮思和萧太后往安全的地方挪动。
萧太后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就算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没有特别惊慌。除了脸色煞白,脚跟有些软外倒不像一旁的华服女子那般连连惊叫,捉着身旁一个年轻男子的胳膊纠紧不放。
其它皇子也有一队锦衣卫护着,跟在他旁边退后。
打斗中有将领仍在大声呼喊道:“保护好太后,圣上!所有刺客就地正法!”
此番刺杀似乎早有预谋。那些外族人之中还混进了一些本国人,数量之多令尚重远不禁多想——这么多人能丝毫不被发觉的混进皇宫,躲过锦衣卫的搜查,一定有人暗中帮忙。
不仅如此,他没能在他们出手前察觉有异,估计善于伪装。撕下面具之后身手都十分了得,说明是经过常年锻炼才有的能耐。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无暇多想。身后要护着这么一帮人,那些刺客又人多势众,容不得半点分心。
尽管他已经专心致志退敌,但现下乱成一团,总有几个刺客捉住他分神御敌之时,将矛头杀向萧太后与季淮思。
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刺杀萧太后与季淮思!
尚重远一剑砍开眼前一名波斯女子挥来的长刀,余光瞥见另有一名外族男子持长剑携劲风刺向萧太后。正欲上前抵挡,那名波斯女子又再次欺身上来,不给他一丝一毫的空隙救人。
尚重远分身乏术,眼见萧太后就要命丧刀下。
饶是见过世面的萧太后此时也变得惊慌失措,面色更是如两鬓的发一样白。她沙哑着声音大喊道:“来人,来人!护驾,护驾!!”
然谁都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身前去相救。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从阴影处闪过一道人影挡在萧太后与刺客之间。刺客的刀尖本应直取萧太后心脏,那人却比萧太后高出许多,来不及收回的长刀就直直没入那人胸下的五寸之处。那人闷闷哼一声,颓然栽倒在地。
外族男子眼见一刀取命不成,快速从那人身上抽出还滴着热血的长刀再次袭击向萧太后。
季淮思被锦衣卫团团护住。看到萧太后遇险,手指一动正欲上前营救,却听到一声清脆喊话:“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骤然一落,刺向萧太后的那把长刀跟着便被清脆声音的主人一脚踢开。外族男子一惊,朝前方看去。
是个身形娇小,脸上有疤的姑娘。姑娘没给时间他惊讶,踢开长刀之际,她自发上迅速抽出一支发簪朝他面门袭来。
对方身材细瘦矮小,手上还拿着这么个玩意当武器,看起来就不是很济事。外族男子重新握紧长刀想要一举将她拿下并完成刺杀目标的任务。
萧太后这时也看清了刚才救她的人是何方神圣。倒在地上的是季淮冽;与刺客交手的是尚府五小姐尚如卿。一时之间惊愕,不解还有脱险的安心感溢满心头,神色也复杂得分不清究竟是何心绪。
季淮思见尚如卿加入战局,心里顿时感到着急紧张,生怕她一不小心有个什么好歹。所有注意力都已经落在尚如卿那头,也不管自己是否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