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安却像没听到一样，迈着淡定的步子，走开了。
秦川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
***
席安快走到住处的时候，看到整个建筑，除了外部点缀的灯光，内部，全是暗的。
他的脚步，不经意地停了下来。
她已经睡下了？
席安犹疑了片刻，继续向它靠近。
顺利地按下密码，门被顺利打开了，门缝里，果真没有透出一丝微光。
她压根就不在屋子里吗？
席安脚步清浅地走进去，他原本准备伸手去开灯的，但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伸手将身后的门，轻轻推搡着关上了。
直到他走到客厅，仍然没有听到房内的任何动静。
席安环视了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卧室。
一步步地靠近，内心的猜测，好像有了些变化。
脚步停在了卧室的门口，缓缓抬起手。
下一刻，他的手掌，落在了旁边那间书房的门板上。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听见了一声“妈呀”。
席安的视线里，出现了他刚才一直在寻找的人。
“你不是准备去卧室的吗？”安朵惊魂未定，直到席安猛然推开房门之前，她都躲在门背后偷听，一边听，一边笑。
席安轻笑出了声，他见安朵像被抓住在偷看电视的孩子似的，“出其不意，才是你。”
安朵听到他的解释，本能一怔，继而心口又是一阵感动。
他如果不明白她，今天这扇门，便不可能选得分毫不差。
席安的脖颈被安朵紧紧搂住的一刻，他知道了：她又被感动到了。
她其实有她特有的细腻，只是她自己从前可能都没太留意。
***
安朵枕着席安的胳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当席安微微起身的时候，安朵紧张了一下，“不行！”
“什么不行？”席安被她惊了一跳，微微垂眸，俯视着她。
“那个……大姨妈还没走。”安朵的声音，微微沉了下去。
席安先是一怔，继而笑了，“我是想关灯，开关在你那边。”
安朵看着席安微微探了探身子，一只胳膊撑着床铺，两一只手，越过她，按了一下按钮，果然，整个卧室即刻陷入了一片黑暗。
席安没有立刻躺下，仍然保持着微微俯视她的姿势。
“别看我，我真的尴尬了。”安朵闭着眼睛，话语里却是带着笑腔，她刚才，本能以为，席安是要俯身去亲她的……
席安笑道，“我那么说，其实是为了让自己不尴尬。”
安朵微微睁开眼睛，打量着他，昏暗中，看不清他的眸光，可好像只是看着他隐隐的轮廓，就能想象得出他此刻的神情似的，“怎么每次和你一比，识大体的，好像总是你啊？”
“此话怎讲？”席安没听懂，但大概能猜到，这是安朵又要发挥“幽默”特质的前奏。
“你总是会巧妙地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对比出我是个恶人。”安朵是借着刚才的那句话“发挥”。
席安用指尖在安朵鼻尖上，微微蹭了一下，“这样你才会心疼我，然后对我更好，我就顺便满足了自己的贪心啊！”
安朵哼了一声，抬手在他的右肩，微微推搡了一把。
席安笑意更甚。
“躺下吧，不累吗？”安朵攥住了他的一只胳膊，示意他躺下来。
席安照做。
他还是将她搂进了怀里。
安朵的脑袋，抵在他的肩胛骨上，轻轻地嗅着他睡衣上的草木香气。
“今晚介绍你和他们认识，没有不妥当吧？”席安轻声问道，低沉的声音，像是生怕惊扰了这夜晚的静谧。
安朵摇了摇头，“其实不算介绍了，小时候也是见过的，只不过，是一面之缘。”
席安轻“嗯”了一声，“你和我们，总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
安朵觉得这个观点，倒是新鲜，微微仰起脑袋，“你不觉得说反了吗？”
席安微微垂眸，“我是因为性格缺陷，所以和谁都不太亲近，可你不是。”
这是安朵第一次和他将讨论，追溯到那么多年以前。
“我是因为那时对母亲的职业太过向往，才融不进去好吗？”这是安朵第一次和席安正式说起关于顾芸女士的事情。
“伯母是个有勇气的人。”席安听说过顾芸曾经在信息科立过的那些功劳。
“她的勇气，也无法支撑她面对我父亲的意外身亡。”安朵觉得今晚说起母亲，好像很自然，两个人的对话，就到这一步了。
“是因为感情太真挚了。”席安听说过安朵父母之间的感情，当年安家爸爸给安家妈妈提供过一条重要线索，两人因此结缘，后来走到了一起，也让很多人觉得意外，毕竟，安家爸爸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家伙。
“后来，我妈还怀疑我爸的那场意外，是因为当年提供线索的事情，或者是她曾经办案得罪了什么人，连累了我爸。”安朵如今再说起这些，已经平静了不少。
“调查结果呢？”席安知道，以对方的性格，只要怀疑了，是一定会调查的。
“结果就是她想多了。”安朵浅浅地笑了，“她不能接受的是，我爸突然离开，连个讨要说法的人都没有。”
“还是因为感情太好了。”席安说着，微微搂紧了安朵的肩膀。
“你父母之间的感情，也很好啊。”安朵觉察到他连续两句同样的评价之辞。
“还是不一样。”席安语气淡淡，“我父母之间的感情，是结婚后培养起来的。”
安朵这才意识到，席安和她的成长环境，还是有不少差别的。
虽说安家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可医学世家和商业世家，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对待婚姻这方面，还是有综合的考量。
安朵第一次生出这样的念头：对于她和席安在一起，如果没有席家妈妈接受捐赠这件事，二位长辈，会接受得像如今这般平静吗？
“怎么不说话了？困了吗？”席安捕捉到了她的短暂分神。
“没，你再陪我说说话。”安朵摇了摇头，她在心里暗笑自己又变得世俗了一些，搁在从前，她大概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大概也会刻意离席安这样的人远一些……
他接她下班
“你手头的工作完成了吗？”席安犹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还要再去一趟对方工作室的，然后再改一稿。”安朵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转了话题。
席安沉默了片刻，“可以拿到这儿来完成吗？”
安朵扭过头，目光带着不浅的诧异。
席安并不回避她的目光，“我的工作地点，很难搬到别的地方，可是……”他没有将“可是我会时不时地想念你”说出口。
安朵怔了一下，继而抬手，抚上了他略微凌乱的头发，“你是邀请我来当被藏起来的阿娇吗？”
席安被她略微不正经的语气惹得哭笑不得，“这个比方打得可不好。”
安朵明白他的意思：历史上，阿娇的结局，确实不太好，“你还迷#信这些所谓兆头啊？”
席安微微眯了眯眼睛，因为安朵的指尖，已经滑落到他的鼻尖了，迅速蹭了一下，就挪开了。
安朵终于有机会用他的那一招，回敬他了，此刻，她觉得自己像个家长，在审视他心里的想法。
“太坏了你……”席安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我只要稍微反击一下，你就会说我是趁你之危。”
安朵笑了，她今天确实是借着自己身体特殊情况，好好“道德绑架”了他一番。
席安见安朵将身子躺平，也不去看他了，不光如此，她还微微闭上了眼睛。
安朵当然是故意逗他的，可她也知道：他是一定要问出答案不可的！
席安微微翻起身，用一只胳膊支撑着脑袋，垂眸俯视着闭目养神的她。
安朵也不吱声，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席安像个等着老师发话的小孩子，见她实在是没有打算再睁开眼睛的想法，才忍不住，伸手，用食指轻轻在她的脸颊上点了点。
安朵的唇角，已经开始浮现明显绷不住的笑意了，很浅。
席安知道是她的小心思在作祟，便配合她，将脸庞又往她跟前凑近了些。
安朵听见他说“到底行不行嘛”的时候，面颊上明显扑上了一层温热的鼻息，可想而知他此刻距离她有多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