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道:“除非是要执行计策,否则我所率领的秦军本就不会在战役中退却,所以也无所谓背水。我决定拆桥,一是要激励我军的战意,二是要以我军的决战之心威慑魏军。”
司马错道:“据末将所知,垣城后门外另有一座桥梁,我军可调一队人马绕行过去,自垣城后方拆桥攻城。”
白起道:“不错,只是后门的军队须先埋伏,伺机进攻。”
司马错疑惑道:“哦?不是两军前后同时攻城?”
白起道:“我派人打探过,驻守垣城的魏军战斗力不弱,如果我军一下子斩断其所有逃生之路,难免魏军会玩命死斗,许会对我军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倒不如先给魏军一线生机,待我军在前门得势,魏军眼看不敌,必生逃亡之心,便会往城后溃退,届时其斗志已散,而我军伏兵正可趁机施袭,过了河流、拆毁桥梁,将溃退的魏军全数歼灭。”
听完白起这席话,司马错不由得拊掌赞叹:“白将军妙策!”
王龁请示道:“起哥是否已有详细部署?”
白起颔首,遂向司马错与王龁解说了一番。
攻城的时刻定在三天后的丑时,白起将亲率五万主力突袭垣城正门外的魏军。白起的这支军团中有骑兵队、轻车队、劲弩步兵队、大盾步兵队,为作战先锋。王龁带一支三万人的军团紧随其后,只要白起军团击散了城外魏军,王龁军团队立即抢上,架云梯、推井阑与冲撞车,大举进攻城楼上的魏军。司马错则统领一支五万人的劲旅,秘密绕行至垣城后方。
攻城之日,白起下令火头军杀猪宰羊,让众位将士吃饱喝足。
他家的两名御厨西门扉、西门禺这次也加入到东征的大军中,在火头营指点伙夫们造饭烧菜,因此秦军的饮食品质得到了很大提高,士卒们人人欢喜。
午后,白起和婷婷在大帐中休息。白起将一条手串戴在了婷婷的皓腕上,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纪念你我成婚二周年。”
婷婷仔细察看,见这手串由九朵五分大小的白色花苞、和九颗鲜红的小圆珠组成,每两个花苞间隔着一颗鲜红小圆珠,样式颇为精美雅致。
那白色花苞是用白玉雕琢而成,鲜红圆珠色如朱砂,光泽却比朱砂温润许多,乃是赤玉。
“难怪你前几天总是在神秘兮兮的捣鼓砣子和砂子,我每次想看,你还挡住不给我看。”婷婷笑盈盈的道,“原来你是在制作这手串。”
白起温和的笑道:“这份礼物,婷婷可喜欢?”
婷婷用力点头:“这么漂亮的手串,我当然喜欢!你去年送我的朱砂手串,我也喜欢,从今日起,我这手腕上就戴有两条手串啦!”
白起捧着婷婷的右腕,眯眼端详,道:“恩,这白玉的色泽果然不如婷婷的肤色净美!”说罢,嘴唇在婷婷手腕的肌肤上深深印了一吻。
婷婷“嘻嘻”欢笑,道:“相比白玉,我更喜欢赤玉。我记得两年前,你给我买过一副五枝的赤玉笄,我只在昏礼那天戴了一次,之后就一直收着,不舍得使用。”
白起洒然道:“玉器罢了,没什么可舍不得的。我琢磨了这九颗赤玉珠,还剩余一大块赤玉料,我正打算回去后再给你雕些物件。你想戴什么赤玉首饰,只管与我说,我一定为你制作出来,那块玉料能做一堆首饰。”
婷婷双眉俏扬,兴高采烈的道:“太好了!”
白起心头甜蜜,笑容俊气逼人。
婷婷左臂揽住白起颈脖,道:“老白,我军今夜丑时攻城,你是要亲自冲锋陷阵的,对吧?”
白起道:“对。”
婷婷莞尔,道:“好,我和你一起上阵,我们并肩作战。”
白起脸上的笑容骤然消散,两道剑眉微微皱缩,道:“婷婷,你怎还在盘算此事?”
婷婷的左手自白起颈后滑至他下颚,若即若离的抚摸。
白起胸口一荡,双颊飞红,道:“婷婷,你现在可别撩我!我夜里要打仗,军务艰巨!”
婷婷“哈哈”笑了两声,得意的道:“你明白就好,你现在已无任何办法阻止我与你并肩作战。”
“这……”白起目瞪口呆,双颊更加红热。
婷婷气定神闲的道:“老白,我坚持要与你并肩作战,可不是因为我被心中的爱意冲昏了头脑、任性妄为,而是我清楚的知道,我的武艺足以力战强敌、足以助你一臂之力。你得相信我可以帮助你,就如同我一直相信你可以保护我。” 话至此处,嫣然一笑,娇躯偎入白起怀里。
白起浑身震颤,双臂紧紧抱住婷婷。
他沉默了很久,感动了很久,眼眶酸胀,泪影浑浊。
天快黑时,白起和婷婷披坚执锐,一起走出大帐。
众将士眼前一亮。
美丽秀雅的“小仙女”,双手竟执着一对造型奇异的兵器,四面银白锋刃,寒芒森森,令人望之心悚!
七尺长的双刃戟,在兵器中并不算庞大。但婷婷的身材娇小玉瘦、细腿细腰细胳膊,遂显得这对双刃戟又大又可怖!
楚楚可怜的少女,手持森寒可怖的兵器,似乎极不搭配。
然婷婷面带微笑、昂首健步,恰是十分的英姿飒爽,别有一番动人风采!
将士们尽皆欢欣鼓舞。
女将本是战场上的稀罕人物,而如此纯净秀逸、娇俏可爱的女将,更是举世无双!
众人振奋之余,自不忘低头,向白起夫妇行礼。
白起神色冷静,这是他临战时一贯的表情。
他对这一仗的必胜决心,却比往日强烈数百倍。
“这一仗的胜利,不仅是攻城略地、全歼敌军,”他默默的、脉脉的注视着婷婷,“更重要的是,我必须保护好婷婷,我不能让婷婷受到任何创伤!”
夕阳最后一抹余辉,淡淡照在婷婷雪白的脸上。
婷婷蓦然侧首,朝着白起,甜甜的笑了一笑。
四合的暮色,仿佛瞬间变成了团花簇锦,烂漫妖娆。
“我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因为老白的身边是全天下最安全的所在!”
“是,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
子时,垣城外的魏军有一半都已回到帐中休息。
两名主将,犀禾、犀广,在星幕下酌酒闲谈。
这两人都是公孙喜的同族从弟。公孙喜本名犀武。
“这几天我们派出了多名探马,均未发现秦军踪迹。”犀广唏嘘着说道,“有传闻道司马错撤军了,可我心里却不太信,总觉着秦军不会占了轵地就善罢甘休。”
犀禾啜了口酒,笑问道:“阿广是怕秦军进攻垣城,与我们交锋?”
犀广道:“司马错领兵作战的才能,绝不容小瞧,而我最大的担忧,是秦王派白起攻打垣城。”
一听到“白起”二字,犀禾右手不由得握紧酒角,似要将那铜制的酒角捏碎。
犀广道:“也许我们应该自己先把桥梁拆毁,那样一来,秦军就不能轻易过河。”
犀禾的表情很是阴郁,道:“垣城地势特殊,粮草皆由别地运送来,冬季甫过,城中屯粮所剩不足,新粮尚在运送途中,不日将至。而今秦军是否攻打垣城尚是未知之事,我们若贸然拆桥,倒是会阻碍了粮草补给。”
犀广皱眉道:“饿几顿乃是小事,遭到白起屠戮却是灭顶之灾。”
犀禾抬头,一口气饮干角中之酒,然后沉声说道:“如果白起真的打来,即便我们事先拆桥,也绝无可能阻住他,相反,他还会用更诡异的方法奇袭我军。唉,我们倒不如把桥留着,由他们过桥,我们再以精兵强阵防御。”
犀广耷拉着脑袋,不应声。
犀禾拍一拍犀广的肩膀,道:“阿广莫要胆怯。”
犀广道:“禾兄难道不怕白起?”
犀禾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微笑,道:“倘使我说我不怕白起,那肯定是诓你。但这两年来,我亦是日日夜夜期盼着,有朝一日能为武兄报仇、一雪伊阙之耻!”
犀广双眼盯着面前的篝火,若有所思。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冲锋
丑时,垣城外营帐中休息的魏军几乎人人熟睡,守夜的魏军亦困意沉沉。
偏在这时候,犀禾、犀广隐约感觉到足底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一开始还较平缓,却转眼间越来越剧烈、越来越骇人!
“不好!”犀禾瞪着两眼呼道,“这是敌军打来了!全军预备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