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烽烟(220)

作者:西元的伊南娜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嬴稷应允:“孩儿谨遵母亲懿旨。”遂令蔡牧传进来六名寺人,把义渠王的尸体搬了出去。

太后道:“稷儿,阿冉,阿戎,你们三个也先出去吧,哀家今天不想再谈议政务。”

嬴稷微笑道:“母亲受累,还请好好歇息。”

太后点首,道:“唤小仙女来,哀家要与她说会儿话。”

嬴稷心下疑惑:“母亲要和小仙女说甚么?”但又不好细问,便答应道:“谨诺。”

三人退出寝殿,不多时,婷婷进来,屈身道:“妾身参见太后。”

太后莞尔:“小仙女不必多礼,来哀家这边坐。”

话音一落,虞萤即在太后床下放好一张厚实的熊皮茵褥。

婷婷遵行太后旨意,蹑足走到床边,跪坐在茵褥上。

太后和蔼的问道:“小仙女,你方才目睹了义渠王之死,你觉着可有蹊跷吗?哀家拿涂了毒的匕首刺入义渠王后背,那毒性虽强,却也不是见血封喉的,你说义渠王为何不挣扎、不反抗?他难道不恨哀家、不想反击吗?”

婷婷登时又热泪盈眶,道:“妾身有‘灵感’,妾身当时感知不到义渠王心怀恶意,因此妾身可推断,义渠王直到死去,他都没有恨过太后,更无加害太后之心。”

太后淡淡一笑,道:“其实哀家也未料到,今日行事竟能顺利如斯。蛮王他真的孤身来见哀家,没带侍卫,没穿铠甲,全无防备。哀家拿刀子刺了他,他也毫不在乎,他连骂都没骂哀家半句。唉,蛮王绝不是个糊涂懦弱的蠢人啊,但他今天为何这么傻呢?莫非,义渠王当真对哀家用情至深?”

婷婷点点头。

她记得白起在很多年前说过一句话。

那是伊阙之战的时候,白起对婷婷说:“就算你拿剑削我,要了我的命,我仍会觉得你很好看很可爱,心甘情愿死在你手里。”

婷婷相信白起,是故,她亦相信这世间还有其他人,他们也将情义看得比一己生命更重要,尽管这样的人或许极少、极少。

“蛮王……他不仅没有嫌弃哀家年老色衰,还对哀家这般情深……”太后潸然泪下,痴痴低语,“可是哀家却那样的心狠手辣,哀家亲手杀死了他……”

虞萤和曹藤连忙从旁劝慰道:“太后节哀,义渠王此行是非死不可的,倘若落在其他人手里,那定是死得更为惨烈。”

太后怔怔的道:“哀家杀了祺儿、瑞儿的父亲,祺儿、瑞儿会厌恶哀家吗?”

曹藤道:“整件事乃是义渠人作恶在先,太后是为了给两位小王子报仇、还有保卫自己的国家,才迫于无奈出此下策,两位小王子必定能体谅您。”

太后凄然一笑,喃喃道:“保卫自己的国家……大秦真的是哀家自己的国家吗?大秦永永远远的强盛下去,哀家也会一直快乐吗?历经如许多事之后,哀家心底越来越迷惘了……”说话之间,随手拿起床头的一卷帛书,但因伤心过度,五指乏力,一时没将帛书执稳。

帛书掉在婷婷腿上,滚滚展开。婷婷忙拾起来,小心翼翼的收卷,却不经意的瞟见帛书上的文字,有“吾弟安好,手足情深,血脉相连,互助互利”等词句,末尾还有秦王朱印。

婷婷把帛书递还给太后,道:“太后,这是义渠王交给您的吗?”

太后伤嗟道:“是的。稷儿的这卷帛书,鬼使神差的害了祺儿和瑞儿。”

婷婷细眉深蹙,轻轻嘀咕道:“奇怪啊。”

太后问道:“何事奇怪?”

婷婷道:“太后,也许是妾身多心了,但妾身方才触碰到这卷帛书,觉着这帛书所用的缣帛并非大王平日使用的品种。”

太后纳罕道:“这缣帛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你摸一下却能发现异样来?”

婷婷谦逊的答道:“妾身喜欢做女红针黹,因而常常留意各种布料的材质手感,日积月累,也就有了敏锐的甄别知觉。”

太后将信将疑,默然凝思,少顷,叮嘱婷婷道:“小仙女,你暂且莫将此事声张。”

婷婷恭肃的道:“谨诺,妾身一定不与人说。”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出首

义渠王毙命当天,留守在咸阳城外的两千名义渠骑兵也被秦军杀尽,无一生还。

次日,秦王嬴稷令芈戎、王龁、司马梗、王陵、蹇百里五人共领三十万大军西征义渠。

至午时,嬴稷留张禄在宫中用午膳,嬴稷随口说道:“太后昨晚告诉寡人,义渠王来秦国之前已立了他的第五子为储君。”

张禄道:“大王原先的计划,是要趁着义渠国国内无主、无人领导军政而突施袭击,可如今他们有一个储君,恐怕那个储君将领导义渠全国军民顽抗我军。义渠王到底是一位雄主,留了一手。”

嬴稷执爵啜饮一口酒,微微笑道:“义渠国即便有了储君,义渠人也是不会团结的,所以寡人倒不担心此事。”

张禄也笑了,拱手道:“大王英明,想来那义渠国很快就会在天地之间消失无存也!”

嬴稷又饮了一口酒,道:“此次大秦能一举消灭义渠国,张禄先生诚然是功不可没的。”

张禄忙避席行礼,道:“微臣既为大秦客卿,自当竭力报效大王,凡事万不敢居功!”

嬴稷微笑道:“待王师凯旋,寡人必不会少了先生的那份赏赐,先生也切勿推却。”顿了一顿,长眉稍稍拢起,问道:“只是另一件事,是否也在顺利施行?”

张禄当然明了嬴稷所指,笑答道:“大王放心,这‘另一件事’,微臣亦有把握。”

嬴稷笑着颔首:“善。”

午后,泾阳君嬴芾、高陵君嬴悝来到甘泉殿看望太后。两兄弟都知道太后心情悲凉,遂奉茶递水、慰语连连,表现得极为孝顺。

太后喝了两杯茶,反而觉着困倦,便说要去歇午。嬴芾忽然抱住她衣袖,道:“母亲请留步,两位幼弟死得冤,我等当为他们讨个公道!”

太后眉心一搐,道:“芾儿,你说什么?”

嬴芾一脸悲愤的道:“定是有人向尔丕、尔蒾泄露了两位幼弟的身世,尔丕、尔蒾才下得杀手!”

嬴悝附和道:“二哥说的是。无论华夷,屠杀王室皆乃弥天大罪,尔丕、尔蒾野心再大,也需一个正当的由头才敢犯此大禁,而幼弟们的身世血统,无疑就是最好的由头了。”

太后抬眼看了看嬴芾,再看了看嬴悝,缄默不言。

嬴芾握住太后之手,问道:“那义渠王临死前没向母亲交代些什么吗?”

太后稍低下头,静静思索了一会儿,抚膺咨嗟道:“义渠王告诉哀家,尔丕、尔蒾、还有其他义渠歹徒,确实拿着一卷文书当凭据,指证祺儿、瑞儿有华夏族血缘。”

嬴芾高声道:“那文书呢?义渠王可带来了吗?”他问这两句话时,双目居然异常闪亮,就好像林间野兽突然发现了食物。

太后让曹藤把那卷帛书取来,在玉案上展开、摊平。

嬴芾和嬴悝阅览了一遍,当即暴跳起来,怒喝道:“王兄干的好事啊!”

太后拉着两人坐下,道:“你俩勿要大吼大叫,这卷帛书的来历,哀家尚未找稷儿问询核实。”

嬴芾激动得满脸胀红,道:“帛书上是王兄的笔迹,孩儿认得的,落款处又盖了他的秦王印,这必然就是他亲笔写的书信啊!他故意写这样的书信给两位幼弟,分明是设计害人嘞!”

太后蛾眉倒蹙,脸上略有愠容,道:“芾儿怎能这般妄议稷儿?即使这帛书真是稷儿写给祺儿和瑞儿的,那也是兄弟手足间的一番关心问候,岂有加害之意?稷儿又怎知这帛书会落入歹徒手中?”

嬴芾道:“母亲,王兄行事素来谨小慎微,他若真心爱护两位幼弟,岂会无端端的捎去这样一封书信?他难道不知此信万一落入歹徒手中,两位幼弟必有大难临头?哼,孩儿大胆猜测,那些歹徒能拿到这卷帛书,八成也是王兄他一手部署的!”

太后怒气愈盛,叱道:“芾儿,你越说越放肆了!稷儿乃是你的长兄,你怎能以如此险恶之心去猜度他!”

嬴芾森然道:“母亲,那嬴稷从来就是个刻薄寡恩之人,绝非孩儿恶意猜度啊!他当年是如何整治孩儿和三弟的,母亲莫非忘了?他对同父同母的胞弟尚且无情至此,又怎会爱惜两个异族外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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