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尘无奈地笑笑，看着空气，一声轻叹。
自言自语：“我该怎么跟你说……”
他是君无尘，亦是聂九阙。
没错，他和自己的仇人转世成了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而这样的结果，却是他亲自安排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想好了再说。”
君无尘看着顾里眼里的紧张和担忧，久久都无法组织语言。
见君无尘几次欲言又止，顾里一颗心紧了又紧，慌了又慌。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说，那我问，你答。”
“……好。”
“你为什么会戴着面具，穿着那样的衣服出现在白家？白家突然遭袭，和你有没有关系？”
三秒后，君无尘才作答：“我去白家，是救君陌闫。”
这一声“君陌闫”，叫得顾里心慌意乱。
不是陌闫，而是连名带姓的君陌闫。
无尘从小到大最疼的不就是陌闫吗，为什么会突然叫得这么陌生。
“白家遭袭与我无关。”
“那面具和衣服呢？”
他的穿着太过奇怪，就算救人，也没必要穿成那样。
而且，无尘在轮椅上坐了这么多年，前几个月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从小身体就差的他，居然说是去救陌闫。
“你真想知道？”君无尘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
“是。”
“我……”君无尘犹豫了。
“顾……”
“告诉我，你瞒着大家什么。”顾里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君无尘看着他，眼里有着不忍。
他这眼神，看得顾里有些无措。
直觉告诉他，真相会很残忍，残忍到他有些退缩了。
再三挣扎后，君无尘微闭了眼，似是不想看顾里知道真相后无法接受的样子。
“……白冥门门主，是我。”
“什么？！”
“啪。”
手里拿着的水杯一个不稳，脱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
水渍溅上他的裤脚，他却无心顾及。
顾里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君无尘。
他的话，不亚于一颗原子弹在他大脑里炸响，将他整个人炸懵。
大脑里哐当一声，只剩一片空白，无法正常思想。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无尘……你，你刚刚说什么？顾大哥没有听清。”
他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连带着身体都在微微发着颤。
他听清了，听得很清，清到他觉得是假的，是玩笑，是闹剧。
君无尘看着瞳孔都瑟缩了的顾里，狠着心重复了一遍：“白冥门门主，是我。”
“不，不可能。”顾里惨白着脸，依旧不愿相信。
“你，你在跟顾大哥开玩笑对不对？”他苍白的笑，让人看着揪心。
第1208章 我的腿早就好了
“说话啊？是开玩笑的对不对？”他急切地求一个准确答案。
眼神甚至是祈求着君无尘，哪怕是骗他也好。
可君无尘却是不言语，只是看着他。
君无尘那不忍的双眼，平静而又担心的神情，让顾里险些失控。
他恐惧地摇头，无法接受：“不，不可能，不会的……”
“不会的……”
“顾大哥……”看着神色逐渐痛苦的顾里，君无尘后悔了。
“不会的……不可能……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没错，你在骗我。”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情绪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君无尘的手腕，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重要。
“……白冥门几年前就创建了，那个时候你根本就走不了路，你连门都不出，你怎么会是白冥门的门主。无尘，你告诉顾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有什么苦衷你跟顾大哥说，不管是什么，我一定帮你，你可千万别再说自己是什么白冥门了。”
白冥门这三个字，太脏了。
君无尘看着从未如此失态激动的顾里，心里就像压了座巨山般，又沉又重。
君无尘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顾里眼中的希望和期待。
终究还是亲手碎了他的梦。
“顾大哥，我的腿其实早就好了。”
顾里怔住。
“你……说什么？”
“早在十五岁那年，就已经好了。”
他和君陌闫之所以会转世在同一个家族，其实都是他灰飞烟灭前嘱咐夜音在其中做的手脚。
为的就是能够在第一时间掌控转世的镇魂兽，而不需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寻。
聂九阙本以为自己转世后，能够在夜音的帮助下快速恢复记忆和部分实力。
却不想转世而来的君无尘身弱体差，还因为母亲和父亲的研究工作，孕胎时受了影响，导致一出生就有了寒疾。
那时候的他太过脆弱，无法承受记忆和实力的归附。
夜音只能躲在暗处，等他长大。
十五岁那年，夜音才出现在他面前，帮他恢复了属于聂九阙的记忆，同时他也恢复了部分实力。
腿也是在那个时候治好的。
十五岁那年，他恢复记忆，重为聂九阙之时，没人知道他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因为十五岁之前，他是君无尘，真真切切彻彻底底的君无尘。
十五岁之前，他对顾里，对君陌闫的所有感情都是真的。
他有着君无尘对顾里的友情，甚至是超出友情之外的情感，却也有着聂九阙对顾里的陌生。
他有着君无尘对君陌闫的亲情，却也有着聂九阙对镇魂兽的恨。
在他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有那么一刻，他是怪过夜音的。
为什么要在他有了其它的情感后，才替他恢复记忆。
明明他叮嘱过，待他转世时就立刻将他唤醒的。
迟一年两年三年也就罢了，偏偏迟了十五年。
十五年前，他对顾里和君陌闫的感情是真，十五年后，聂九阙理不清，便全当是演戏了。
连带着否定了那十五年君无尘对君陌闫的感情。
第1209章 你一直都在骗我
剩下的，就只有聂九阙对镇魂兽的恨。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矛盾。
这也是为什么，那一次君陌闫接他去婺园，让风漓湮给他治腿时，路上那么巧地出了车祸。
是他为了不让风漓湮发现端倪，狠下心制造的车祸，当场压断了自己的双腿。
还在双腿的经络上做了手脚，来扰乱风漓湮的诊断。
他想以风漓湮的医术，还是有疑惑的，但也不会多想其它，更不可能怀疑到他的身上去。
毕竟他的腿，除了慕寒给出寒疾的诊断外，没有人给出过准确的病因。
一直以来都说是腿疾。
“你……你说你的腿，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好了……？”
顾里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他想要平静，想要冷静，可他做不到。
“所以，你这些年来……都在骗我……？”
顾里抓着君无尘手腕的手无力地松开。
一重接一重的可怕真相冲击，让顾里几乎承受不住。
眼眶慢慢红了，不知是内心情绪太过汹涌造成的，还是被真相刺痛心脏，被眼泪憋红的。
“顾大哥……”
看着顾里咬牙强忍痛苦的煎熬，君无尘心里一样不好受。
顾里对君无尘的感情，聂九阙是明白的。
“不，不是，你不是无尘，你不是无尘……”
顾里摇头，就像在拒绝什么特别可怕的事。
“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把我无尘弄到哪里去了？你说啊？！”
顾里再次抓住了君无尘的手腕，情绪越来越激动，到最后完全失控。
双目猩红，朝他怒吼，额角的青筋狠狠凸起。
这个样子的顾里，君无尘从未见过。
“顾大哥。”
他担心地喊了他一声。
不料这一声“顾大哥”却让顾里情绪崩溃。
他狠狠松开君无尘的手，起身朝他怒吼。
“君无尘！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那可是白冥门啊，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你知道白冥门在世人眼中是什么吗？得而诛之，你怎么能是？！”
在顾里心里，君无尘就是那天上的皎皎月光，洁白无瑕，是神圣，是这世间最干净的。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他小心翼翼护了他二十多年，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没有让他染上一点世俗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