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就是名单中顶头的危险人物之一。
“清和,小遥是不是在睡?”江枫觉得两人的气氛有点奇怪,于是斟酌着打破沉默。
“啊,在睡。”夏清和挠了挠脑袋,在想怎么在江眠眼皮子底下瞒过去。
“你好,江眠。”江眠说完伸出手来,身旁的江枫连忙跟上,“我弟弟。”
艹!
就说这大|佬找过来有猫腻,原来是有内鬼!
夏清和伸出手来,表情有点难看,“你好,夏清和。”
“苏遥他……”江眠刚出声,便被夏清和截住话头,“睡下没多久,要很久才醒,小遥睡得浅,很容易被吵醒,一点动静都听不得。”
夏清和语气不算好,与其说是在解释,不如说是在警告,其实他对御江湖这个游戏的观感极差,于是恨屋及乌,邪火连带着烧到了江眠头上。
夏清和知道自己不占理,甚至是无理,但他是真的不懂,苏遥病了三年,累了三年,被人骂了三年,除了一身病痛外,还留下了什么?
他也不求那些人长情,念着点苏遥的好,只盼着能嘴下留点情,即便苏遥是真的做回“hok”的“yao”,也不至于被骂成那般不堪的模样。
“我知道,”江眠抬起头来,眸底的认真刺的夏清和心头一震,只听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吵他。”
“我可以等。”
“眠神,我明白,你既然坐在这里了,就代表你知道小遥的事情了,”夏清和口风松了下来,苏遥想把自己的病瞒的彻底,但夏清和却觉得这样不公平。
他不想成全苏遥的“忍辱负重”,起码,除了他之外,还应该有人陪他走一段路,走一段属于“不见长安”的路。
“但是,他可能不太想见到你。”夏清和长叹了一口气。
江眠知道夏清和的这个“你”,不是特指他,而是指所有跟御江湖有关的所有人。
“我知道,”江眠说道,“还是那句话,我可以等,等他愿意见我的时候。”
一旁的江枫听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我喜欢你却伤害了你你远走他乡我千里寻人意外重逢痛哭流涕求复合结果你已经有了新人”的神仙剧情?
夏清和没有说话,往苏遥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咬了咬牙,把手上的保温盒直接往江眠手上一塞,利落道:“麻烦眠神了,小遥睡不久,一般6点左右就醒了,到时候辛苦眠神给他热个饭。”
江眠只稍一愣,便明白了夏清和话中“放行”的意思。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江枫眉头紧皱,“都认识?”
“我认识他,他刚认识我。”夏清和一边说,一边拉开江枫,“江医生,你上次说小遥的复健流程我还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你再跟我讲讲。”
江眠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旁,给许未风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接的很快,“江队,您那边天气好吧,太阳大不大。”
“还行。”江眠挑眉。
“是吗?”许未风打了一个哈欠,语气开始变调“真巧啊,我这边月亮也大得很,刺眼。”
“稀奇了呀,许队今天睡这么早。”江眠调侃道。
全联盟的人都知道百步的队长许未风,是深夜谈心的最佳人选,无论多晚,打过去,不是“还没睡”,就是“即将要睡了”。
“干嘛。”许未风没好气的说,“人老了,熬不住。”
“问你个事。”江眠说话间,窗外卷过一阵风,在那些纵横肆意的枝杈间簌簌,一片翠浓的叶子落在窗台上。
江眠捡起那片叶子,看向苏遥病房的方向,“你当初怎么会想到去云深接楚杰。”
百步会签下楚杰他不稀奇,但却始终奇怪于百步这步棋,走得太快,而且没道理是和陈易一起去的,其中的缘由他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却似乎摸到了一点轮廓。
那头许未风极其短促地“呃”了一声,虽然只有短短片刻,江眠还是听到了。
“就是关注他很久了,你也知道,这孩子的风格跟我们新的战术体系比较合,他……”
许未风话还没圆过来,江眠便轻笑着说了一句:“别装了,老陈都跟我说了。”
那头跟断了线似的久久没有回话。
江眠放出大招,“楚杰知不知道苏遥的事?”
许未风见没什么好瞒的了,只好叹了一口气,“你觉得呢,苏遥千叮咛万嘱咐,如果不是事情紧急,他都不会主动联系我们。”
“不过不是我说,老陈这嘴是漏的不成?三下两下就给你套出来了?”
江眠从许未风口里套出来龙去脉后,笑着说了句“谢谢。”
许未风不明所以,挂掉电话后越想越不对劲,给正在睡梦中的陈易打了个电话,然后听到一句“什么?老江这几天压根没给我打过电话啊,他怎么知道苏遥事的?”
许·本来想教训陈易·结果发现被套进去的是自己·未风:……
第53章
手上的叶子翠浓的仿佛能坠下墨来,静静躺在江眠掌心,他辗转着摩挲了一下,极轻声地念了四个字——不见长安。
其实江眠对“不见长安”这个id的敏感程度比对苏遥这个名字要高的多,这是电竞行业的常态,一个明星选手最有价值的东西,除了那双手之外,大概就是这个象征着自己的id了。
江眠和苏遥很像,年少成名,一战封神,都是御江湖“靠脸出圈”的扛把子,他们俩的名字、id不止一次地被摆在一起,无论是粉丝还是联盟选手,甚至联盟上层都很想看看,到底是“江枫渔火”更胜一筹,还是“不见长安”棋高一着。
可两人却偏不让人如愿,因着种种因素,总能完美避开,颇有种“王不见王”的冷漠感。
然后随着苏遥突然的隐退,成了一个再不见天日的迷局。
可大家也都在心底默认一个事实,苏遥对不上江眠,不是因为“不见长安”,而是因为云深。
他和江眠太像了,最大的底牌、王牌都是自己,可两人间的差异也叫人忽视不得,底牌相似甚至是相同又能怎样,最后一张牌亮的早不早才是关键。
“一色”可以用人头给“江枫渔火”祭出一条血路来,可“云深”做不到,所以对于苏遥来说,本来可以两点一线走完的路,被这样,被走成一条布满荆棘的小道。
江眠慢慢推开门,明明这么几步之遥的距离,可他却总是莫名不安。
其实江眠和苏遥关系并没有特别熟络,因为队伍很少碰上,江眠又不是个多话的性子,赛场上或者休息室偶尔碰面的时候,也不过点头喊一句苏队。
所以江眠在喊出苏遥那个名字的时候,有些微微的错愕。
他不知道这种错愕是哪里来的,自从苏遥从御江湖、甚至是他生活中消失的时候,才密麻着附骨而上,那是一种用“惋惜遗憾”解释不清的东西,被一色的副队吴天归结为“惺惺相惜的兄弟情”。
江眠信了。
直到他见到苏遥的前一刻,他仍是以一色队长的身份踏进病房的。
然后,当他看见半蜷着身子躺在床上,睡得正沉的苏遥的瞬间,那种仿佛能穿透呼吸汹涌呼啸的满足感,没顶而来,都带着苏遥的气息,都与苏遥有关。
江眠的尾指连着心脏,开始发烫,扯得很深,也很疼。
找到你了,江眠对自己说。
江眠轻轻走上前,帮温衍把滑至肩膀的被子拉了上去,他隐约觉得这人怕冷,那种念头不虚浮,真实的像是熟识已久的模样,追不了根究不了底,听起来有点可笑。
病房里没有一点声响,只有透过窗缝传来的偶尔的鸟鸣,夏日午后的阳光带着锋锐的炽热,却被乳白色的窗帘滤去好几分,落在地上、床上,斑驳的很好看。
江眠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看着温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有耐性的时候。
温衍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只有床头一盏昏暗发黄的柜灯,他惺忪着翻了个身,瞥见一旁坐着的身影,以为是夏清和,轻声喃了一句:“不是说今晚要开会吗,怎么还没走?”
那人没有回答,温衍翻身的时候,触到一片没有丝毫温度的地方,皱着眉往后缩了缩,往被子深处埋了埋,努力睁开尚不清醒的眼睛,开口道:“干嘛不说话。”
“很冷?”江眠见温衍不住往被子里缩,伸手虚虚覆盖在温衍眼睛上,怕没有缓冲亮起的灯刺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