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去厨房吃个番茄吗,看这样子,不像是吃了个番茄,倒像是吃了个炸|弹。
温衍没有理会顾煊,径直坐到了另一侧,用行动清清楚楚地表示“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更不想坐你旁边”这句话。
赵小米跟着从厨房走了出来,对着顾煊的方向耸了耸肩,轻声道:“可能是觉得自己还不够瘦。”
顾煊暗暗叹了一口气,“够瘦了,前些天把你上课的视频发给老师,他都在问你最近做了什么,怎么瘦了这么多。”
温衍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动了动手指。
“老师让我们下午就去找他,谈谈试镜相关的事。”顾煊放了大招,叶景初的性子他算是摸透了,要是他打定主意不开口,自己就是做再多努力也是白费,尤其还是在这种“吃了个西红柿就暴躁”的无解情况下。
所以必须找些让人拒绝不了的理由搭上话头。
“不是明天吗?”温衍抬起头来,“老师说今天他想跟老朋友喝茶。”
“不,他不想。”顾煊冷酷无情道。
然后在温衍看不见的角落给余夜年发了一条短信,叫他哪里都别去,就在家里等着。
把余夜年安排的明明白白。
正满心欢喜准备出门喝茶的余夜年:……
孽徒,混帐。
立刻逐出师门,扶正景初。
不仅模样好,性子还讨人欢喜。
温衍他们到的时候,余夜年正在打太极。
温衍第一次看到能把太极打成霹雳拳的。
“老师好像心情不怎么好。”温衍跟顾煊咬耳朵。
“他呀,一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几天心情不好,不用理会。”顾煊笑道。
“来了。”余夜年一个收势,长吁了一口气。
“嗯,老师下午好。”温衍乖巧弯腰行礼,看着身旁毫无动静的顾煊,扯了扯他的衣袖,才听到一句极不走心的“老师下午好。”
“怎么瘦了这么多。”余夜年摆了摆袖子,皱着眉朝着温衍他们走来。
“没有,前段时间长了点肉,所以最近少吃了点。”温衍笑着回道,“老师今天和朋友的下午茶改时间了吗?”
温衍话音刚落,余夜年就收到了一记来自孽徒的眼刀,于是凉凉道:“啊,因为一些不可抗因素。”
三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主要模式就是余夜年怼顾煊,顾煊杠余夜年,温衍两头打哈哈,然后在这“师徒和乐”的外界传言中上楼讨论剧本。
温衍进入角色很快,在余夜年说了一句“开始吧”后,就从叶景初变成了周十一。
即便没有任何外部的粉饰,衣着还是光鲜的模样,但整个人已经散发着颓败的气息,被文字和角色阻隔开来,很深也很沉。
余夜年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但心中还是闪过惊诧,在他看来,叶景初的那股子游刃有余,实在不像一个“新手”该有的样子。
如果不是下了苦功夫,那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看人的眼光倒跟你爸一样。”余夜年笑着低声说了一句,朝着温衍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从哪里找到的。”
“一个片场。”顾煊眼神中的宠溺极其露骨。
在那么多人和镜头中,一眼看到了他,然后就再也忘不掉了。
蒋现和路明说自己是老房子着火,是魔障了。
顾煊都没有否认。
怎么说都行,反正结果都没差。
“差不多得了,”余夜年幽幽说了一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真这么喜欢?”
“喜欢的要命。”顾煊似叹息般说了一句,尾音拖得悠长。
余夜年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游弋在那些闪烁惹眼的镜头里的徒弟,以为这辈子都很难再开窍了,却如此轻易地沉溺在“叶景初”这个名字里。
实在难得。
鼓掌的声音由轻入重,在房间里面荡开来,温衍侧过脸去,看着余夜年和顾煊面带微笑盯着自己,总觉得和刚开始相比,眼神里多了些东西。
温衍有些不自然的摆了摆手,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
“楼上的客房给你们布置出来了,这几天就住我这吧。”余夜年随意地说了一句,“试镜的时候,我陪你们一起去。”
温衍听到这话的时候,第一个想法是,余夜年陪着自己去试镜,这不叫试镜,这叫砸场子。
而顾煊听到这话的第一个想法是——
“几间房?”
余夜年斜了顾煊一眼,把手中的剧本卷成圆筒状,狠狠往顾煊身上拍了两下,“两间!”
想了一会儿,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你住楼下,景初住我隔壁。”
顾煊伸手捂住温衍的耳朵,浅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对着余夜年凉凉道:“我要真想做什么,就是住你房间也防不住。”
余夜年:……
温衍:……
第38章 追光者
“老师,其实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小米和蒋哥也在,左右没什么大事,您就在家里喝喝茶等着就好了。”温衍在临出门前仍旧不死心,做了最后的挣扎,总觉得这个阵仗太猖狂了点。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去领影帝大奖呢。
余夜年一身黑色素衣,腕间还挂了一串沉香佛珠碎链,格外的仙风道骨,不说话的往那一站,给人一种避无可避的重压。
他随意地扬了扬手,“我就是随行家属,在门外等着,不打扰你们试镜。”
温衍转过脸抿嘴看着顾煊,这“随行家属”分量未免太重。
即便他安安静静在门口站着,场上的工作人员也不可能装作看不见。
“别担心,老师有分寸的。”顾煊伸手把温衍鬓边散着的碎发顺了顺,“你就安心试镜。”
温衍小声嘀咕:“这看着就跟威胁似的。”
顾煊知道余夜年的心思,他这个人向来护短,入眼的后辈很多,真的放在心上的却就只有自己一个,现在多了个景初。
这小半个月来,顾煊从余老口中听到的“景初这孩子比你强”、“还是景初省心”、“你就不能学学景初”这类的话,攒着都有一箩筐了。
可每每说及此处,顾煊都是笑着承下,恬不知耻地回一句“谢谢”,好像夸得就是他似的。
人一旦上了心,就想把自己认为好的全都给他。
于是余夜年退圈这么久来,第一次过问了圈中的事。
星光娱乐、胡宇、叶景初。
然后气得一天都没吃饭,又把太极拳打出了霹雳拳的气势。
温衍哄了好久才消停下来。
所以他走这趟没有别的原因,纯粹就是为了给叶景初撑腰来的,让那些旁人和后人在开口行事之前,都掂量掂量。
别当他这个“老师”是死的。
车上的空调开得有点低,温衍怕余老身子骨受不住,特意哒哒跑上楼拆了一条薄毯子下来,披在了余夜年身上,开口道:“您睡一下吧,还有一段路。”
余夜年仰躺着,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温衍半张脸上,泛着通透明朗的暖色。
叶景初的眼睛生的很别致,眨眼的时候,总有一种半深不浅,意犹未尽的感觉,还透着半骨子天真。
余夜年越看越舒心,越看越满意。
他这一生爱人去得早,都没有留下什么儿女,原先不觉得日子孤躁,也不觉得单调,偶尔约三两好友吃个茶、踏个青,打发打发也就过去了。
可这小半个月,因为顾煊和温衍的存在,他忽的想要追讨过去被随意打发掉的时光。
正看得欢喜,一双眼罩从天而降,余夜年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想都不用想,除了那个孽障,还能有谁。
“别看了,好好睡一觉。”顾煊的声音从侧方传来,和温衍的轻声细语完全不一样,“晕车的老毛病还在犯,别折腾了。”
说着还熟门熟路的在余夜年后耳贴了两片晕车贴。
余夜年被温衍拿来的小毯子裹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想动弹,身体和心里都舒服得很,启声道:“景初啊,喜欢演戏吗?”
温衍正在塞被角的手一顿。
说实话,温衍也不知道叶景初究竟喜不喜欢演戏,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位面给的任务就是这样。
温衍没有回答,余夜年有点心疼。
叶景初和顾煊不一样,后者可以毫无顾忌地选择演什么、不演什么,甚至是随时喊停,别人还觉得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