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逐渐沉默了下去,又过了很久,才开口说:“这些东西CIA和Caldwell查到的报告,还有Jafferson的资料中都没有提到过。”
博士看起来疲倦极了,但他只是低阖眼眸,安静的注视着桌面上被过度曝光而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的照片。
他又恢复了那种沉默不语的姿势,就像是Jacques思考时那般习惯支着下巴一样依靠在椅背上,陷入了自己繁复的思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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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见我?” William微微笑着,他松开紧紧扣在脖颈第一颗衬衫扣子,松缓的长舒一口气,懒洋洋的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脸色苍白的青年,问道。
Jacques轻微侧眸,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响着,他有些恍惚,沉默了半天,才转过头来正视那个时间表按照秒来计算却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匆匆赶来的议员。
William放缓了拿桌面上纸烟的动作,他紧紧盯着青年的波澜不惊的双眼,感觉时光再一次倒流,那时候Jacques还是个孩子,明明什么都不懂,双眼却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每当你注视他的眼眸时,那种阴郁的目光会像利剑刺穿心中最隐秘所在。
他摇了摇头,轻轻“哼”了一声,一边拿起眼镜边上的打火机点烟,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样才是你,整天嘻嘻哈哈的和小女孩开玩笑,装那些难道不累么?”
Jacques暗暗咳嗽了一声,尽管他没有说话,William还是听出了他嗓音的沙哑,议员将目光转移到他指间缓慢燃烧的纸烟上,皱着眉开口说:“烟戒了就不要再抽了,多爱惜一点自己的生命不好吗?非要像你的……”
像你的母亲一样。
William猛地止住了嘴,他快速瞥了一眼青年,发现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没由来的腾起一股怒气,提高的语调道:“当年……”
话还只是开了个头,青年便抬头瞥了他一眼,说:“当年要不是我,她也不会死了。”
William哽住了,低下头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一下子呛了起来,猛烈的咳嗽着,眼角慢慢渗出一点泪水,看起来狼狈极了。
Jacques淡淡的说:“曾经有个人和我讲过一个故事,说他小时候经常幻想自己是一个冒险家,背着专属于自己的剑去屠龙,去拯救苍生。”
William平静下来,他眯着眼睛透过苍白虚无的烟雾看着青年,像是每天审视桌案上无数个机密文件一般。
“然后我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家里好像也曾经有过这么一把武士剑,挂在书房的墙壁上,只是后来……”Jacques顿了一下,才接上去说,“葬礼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故事永远都只是故事。” William脸上浮现一层莫名的忧伤,他用那种讨厌的充满回忆的口吻说,“你不能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Jacques了然的点了点头,说:“对,她也这么说。”
“她是你的母亲。”
“可我从未期待她是我的母亲过。”
William笑着摇了摇头:“说什么孩子气的话。”
“不,我是认真的。”Jacques低声说。
“你想说什么?”William将烟头在烟灰缸中碾灭,说,“或者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说那个,那个乱七八糟的故事?”
“哦,故事。”Jacques恍然,说,“不,不,我是想说,有些人把故事当慰藉,有些却把故事当人生。”
William安静的没有说话,眼中闪着不耐烦的光。
“我看过你写的那些信了。”Jacques轻轻呼出缥缈的烟雾,说,“当我屠杀完那条恶龙之后,太阳终于升起,那些温暖而神圣的光芒普照大地,你走过来握住我的……”
“够了,别说了!”William猛地起身,大声的喊道。
这简直太羞耻了,但更加愤怒,就好像有人把自己珍爱的小心翼翼呵护的梦想整个儿搬到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嘲弄,丢在脚下无情的践踏。
Jacques安静的看着他,冷冷的问道:“那个女孩都不在了,那条恶龙也不在了,你做的这些,是给自己的心理安慰吗?哦,还是说,自我欺骗?”
青年将手指间的烟头丢进烟灰缸中,又“啪”的一声打开打火机点燃了另外一支,好像没有察觉到弥漫在窄小审讯室中紧张压迫的气氛。
他继续说:“你把Mueller扳倒了又怎么样?她选择离开永远都不会是为了你。”
“那我至少还有权利。”William冷静的回答,他站了起来,重新扣上那颗抵着脖颈的衣扣,说,“屠龙者是为了光芒重回大地而孤独前进,而不单单只是为了那个女孩。Jacob,你不会明白的,你还太小了。”
议员将手放在了门把上,忽的又转过身说:“哼,如果你被判了重刑,孩子,放心,我也许会找找关系给你减轻一些,毕竟牢狱生活太艰难了。”
“你在可怜我?”Jacques不可思议的轻声笑了起来,说,“与其花时间可怜我,为什么不想想,我见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不会真的认为我只是为了找你叙叙旧吧?”
William扬起眉头,阴沉下脸,快步走到他的跟前,低声说:“别给我玩什么花招,Jacques,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Jacques被满屋的烟呛得咳了几声,他虚弱的推开William那张挡在自己面前的脸,厌烦的说:“我能和你玩什么花招?”
“那你什么意思?”
Jacques一寸一寸的打量着他,眼神渐渐清亮起来,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嘻嘻哈哈无求无欲的少年,他笑着说:“你还没找到那个凶手吧?”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千辛万苦只为带几张写着□□历史的纸张回来?”青年轻轻的说,“啊,你的人还没能研究出来吧?只看到几句俄语的通话和记录就激动的不行了?就像要盖个通俄的帽子给我,William,你太心急了,你要是再耐着心等等,等到最后的结果出来……”
“就会发现,自己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可笑,”青年说,“比你那个所谓的屠龙少年更加可笑。”
William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小崽子,瞳孔说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愤怒微微扩大,他咬牙切齿的说:“那你呢?你又能好到哪去?Jacques,那把剑一直都在你家的书房墙上好好的挂着,怎么,不知道了吧?你看你,多可怜啊,连自己家都不敢进去,只能站在外面远远的看着。”
电视上报纸上冷静自持的议员冷冷的笑着:“你永远都只是一个胆小鬼,和你那个懦弱的父亲一样!”
说完,他转身“砰”的一声巨响摔门离去。
房间中的呼吸声忽的弱了下去,连带着墙壁上孤独的钟表声一般慢慢的消融在空气之中。
青年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墙角上黑魆魆的监控,扯了扯嘴角,又低下头吸了一口纸烟。
“吱吖”,门开了。
“你知道谁是凶手?” Caldwell问道。
Jacques支着额头,修长的手指倚着椅子把手抖了抖纸烟,灰扑扑的烟灰无声的落下,落在漆黑光亮的皮鞋上,像是消融了一半在泥水中的雪花。
“我现在知道了。”
“那你……”
“Caldwell,通俄的罪名只是无稽之谈,理论上来说,这是一起单纯的报复。”青年笑了笑,说:“Natalie是第二个,Levine是第三个,探员,祝我好运吧。”
“好运?”
“祝福我不是第四个。”
第80章 第 80 章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面孔,就更像是心灵的门,每一小束肌肉纤维微妙的收缩,都可以传达着人类万般情感。
脸,不仅传达着我们是谁,更无时无刻都在帮助我们感知世界或者世界感知我们的门户,让我们可以看见,闻到,倾听,以及感受到微风的吹拂。”
Jacques看着Dean认真严肃的拿着一把黑色手、枪讲解的样子,不知道怎么,脑袋里突然想起来那个专门研究微表情的教授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嘿!看哪儿呢?!” Dean一抬头瞄到这小子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脸发呆的样子,一挑眉,伸手在还是少年的Jacques额头敲下一个暴栗。
Jacques一怔,回过神来,傻傻的回道:“你啊。”
“我?看我干什么?” Dean放下手中的配件,懒洋洋的半靠在椅子上,奇怪的看着少年,脆弱的木质结构家具被他强壮的躯体压的“吱吱吱”响。